答应了方甜之后,江欢也递交了辞呈辞职。
她是6月16号入职,咖啡店员工每个月15号发工资,逢节假日财务不上班,则顺延一到两天,工作日再进行结算。
江欢辞职的时候,7月份才过去5天,本来像她这种做了不到第一个月就走的,工资至少要一周后结算,或者是等到当月15号和其他员工一起结算。
但因为有方甜在,财务当天就给她结算了工资,江欢没办卡,直接拿的现金。
一共是2333.3元,1333.33是按照上半天数计算的基础工资,1000块钱是江欢工作期间销售出去vip卡的提成,现金方式不存在小数点后六位,所以给她减了三分钱。
拿到钱的第一时间,江欢翻来覆去地把自己来这个世界第一份工资翻来覆去数了三遍:一五一十,二五二十,一共是二十三张百元大钞,一张土黄色的20,还有青瓦片颜色的10块钱,以及3个圆滚滚的大硬币和3个一样圆的小硬币。
终于拿到了!不再是客人递过来只能从手上过一道的钱,而是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
感天动地,喜大普奔,热泪盈眶!
江欢当然没有哭,但刚刚从财务手里接过这薄薄的一叠钱的时候,她的呼吸都停滞了几秒,当初成年那天签署价值百亿的资产过渡协议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数完了钱,她认真地把第一份工资放进原主用20块钱从地摊上买来的大妈款小钱包。
拍一拍,稳妥了,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外走。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对着她按喇叭,她拖着箱子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把箱子放进打开的后备箱,然后坐上了副驾驶。
方甜提醒她:“系上安全带。”
把车子开出去之后,方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好像都不激动。”
江欢反驳说:“不,我是激动过头了,我刚刚发现,我有了恋爱的感觉。”
方甜很惊讶:“你看上谁了?”
江欢深吸一口气,用一种特别郑重的语气说:“印在我工资上的那个威风凛凛的男人,我最爱他穿粉色衣服的样子,尤其的迷人。”
方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现在开始,你是我情敌了。”
车子开了大概一个小时,然后在一栋居民楼下停了下来。
方甜把钥匙交到江欢手里:“上去看看,501,把东西放一下,然后换双舒服点的鞋子,我在下面等你。”
现在她的创业才刚开始,给一个很有潜力的新员工福利,对方才能够更愿意为她拼搏奋斗。
江欢提着行李箱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她的新“员工宿舍”是套40平米左右的套房,麻雀虽小,一应俱全,基础家电齐全,整体装潢十分的小清新,阳台上还摆了两盆多肉。
虽然比不得上辈子她的住处,但是比起她来这个世界第一天的脏乱出租房,还有咖啡店和人上下铺的生活,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非常让人惊喜了。
在新住处待了五分钟,把挣的钱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江欢就下了楼。
重新坐上副驾驶位后,方甜问她:“满意吗?”
江欢点点头:“挺好的。”至少是短期内她可以拥有的最好的住宿条件。
方甜又重新发动引擎:“这房子是我买的婚前房,现在它被我抵押给银行了。”
原本她自己的房子,是打算结婚以后租出去的,但现在没有结婚对象了,她就拿给江欢充当员工宿舍,也算是省了一笔钱。
江欢问她:“那你呢,和我一起住吗?”她不是很喜欢和别人一起住,哪怕房子小点都无所谓。
“当然不了,我应该会住在新店附近,而且前期会很忙,怎么,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一起住,嫌弃我?”
江欢舒了口气:“没有,我只是不大喜欢和别人一起住,谁都不喜欢。”
从念幼儿园小班开始,她就是一个人住了。高中之前都是念的私立学校,但父母替她申请了走读,每天都是司机接。
再后来,上大学是在外省,家里就直接在学校外的某高档小区全款买了套房子记在她名下,作为考取大学的礼物,方便她念书。
至于学校不同意学生走读的问题,江父以集团的名义给学校捐了栋教学楼外 额外设立一个奖学金之后就解决了。
特殊情况下和人睡一晚还好,时间长了她没法忍受。
如果不是宿舍桥洞二选一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去挤那种几人间的员工宿舍的。
方甜也没多想,毕竟大部分人都喜欢自己一个人住。
大概又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方甜把江欢带到了本市的市中心,也是这座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地方到了,你先到处转转,我先和朋友淡一会事情,到时候把你介绍给她们认识。”
江欢应允下来,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方甜一个人当然没有那个能耐在繁华的市中心盘下这个店。
方甜早就抵押了婚前房,应该是合伙人之一,对方先前犹豫,应该是因为这边的工作更忙。
毕竟这里是新店,任何公司,发展期都是最辛苦最忙碌的时候。如果要结婚,为了家庭,肯定就要在工作上有所退让。
不是所有家庭都这样,但是在这个国度,人们似乎习惯让女人为家庭做出更多的牺牲,方甜个性温柔,野心欲也没有那么重,如果不是因为遇到男朋友劈腿,她很可能会选择当个甩手掌柜。
江欢很清楚自己在方甜心里是什么地位,她没有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而是像方甜说的那样,在这家还没有开业的店逛了好几圈。
店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从装潢的奢华程度来看,走的是高端路线。
等待了大概半个小时,方甜从某个会议室出来,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看,瞧见江欢的时候,笑容也有几分勉强。
江欢看她神情,也知道对方先前许诺的条件十有八九是可能达不到了。
她站在原地,等着方甜走过来。
后者说:“江欢,我刚刚才知道,我的合伙人他从国外花重金聘请了一个咖啡师兼职店长,他的意思就是,店里不需要太多的咖啡师,要的话,至少也有咖啡师证书。”
其实对方的话比这个说的难听多了,什么她推荐的人就是个普通打工小妹,就算会把廉价的咖啡调出好喝的口感也没有用。
那种在店里随随便便用个机器的咖啡师档次太低,只会拉低他们这个店的品味,但是如果江欢长得还不错,也不是可以在这个店里工作,当然,是做端咖啡和点单的服务员。
可是,就算是这种高档店的服务员,工资也高不到哪里去,可能总体待遇还没有之前那家店做咖啡师好。
合伙人一共三个,另外两个人投资了百分之80,她只占20%,分量说不上低,但没有对方重。
她的神色很沉重,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我为你争取过了,他刚刚同意,愿意品尝你做的咖啡,之后在做决定,但是……”
但是希望渺茫,她当时不应该这么冲动的。
江欢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
理智上,她确实可以冷冰冰地指责方甜的过失,但从情份上讲,她不可能对着方甜说出这样的话。
“先把我带去见你的合伙人。”江欢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语气坚定地说。
她本没有必要去见那个傲慢又挑剔的投资人,但江家祖训,遇到困难绝对不轻易退缩。
而且她很记仇的,要是别人羞辱了她,她迟早要还回来,在这之前,她需要先看看,是哪个人运气这么不好,成了她成长路上的磨刀石。
“真的可以吗?”
看江欢这样的坚定,倒是为她争取机会的方甜动摇起来,毕竟江欢也说过,她只是业余的,并非专业,她不想要场面太难堪,也担心年轻的江欢经受不住打击。
因为是要给对方品尝江欢的手艺,所以进门之前,她让江欢先用店里现有的材料煮好的三杯咖啡。
为了表示自己对江欢的看重,方甜亲自端了咖啡进门。
江欢则走在前面,为方甜打开房门。
方甜先小心翼翼地用托盘端着咖啡进去,她随后踏进房门,就看到了方甜口中的一男一女,浑身都是名牌,男的瘦瘦高高的一身名牌,女的年长些,偏胖一些,浑身珠光宝气,不过倒是慈眉善目,看起来比尖酸相的男人好上许多。
还没有等方甜为彼此相互引见,那男人看了江欢一眼,扫遍她的全身,目光停留在江欢脚上那双杂牌的小白鞋,然后用很夸张的语气和身边的女人说:“你看看,这完全没有品味的穿搭,可笑的屁股头,真不知道方怎么会推荐这样一个没有品味的咖啡师,她会把我的客人都赶跑的。”
他说这些话,用的是F国语,很重的地方口音,还夹杂了骂人的俚语。
方甜的A国语很不错,但其他小语种就只懂几句日常,听得是一头雾水,她问那个女人:“萍姐,路易斯在说什么?”
萍姐说:“他在夸你的朋友好看,很有品味。”其实萍姐也对男人的母语不是很熟悉,她们交流的时候也基本是用A语。
被叫做路易斯的男人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是啊,你的朋友是个可爱的小傻/逼。”
方甜看两位合伙人都在笑,稍稍放宽了心。
她正打算向路易斯介绍江欢,却被江欢抢了先.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反击说:“我觉得还是算了,我本来以为你的合伙人是个聪明又睿智的绅士,等事情尘埃落定才下结论,至少也要懂得礼貌。结果进来我才发现,他是一个让人头疼蛋疼的小傻X,我实在是对这种成天只知道哭爹的小搅屎棍毫无兴趣,更别说和他站在一个地方呼吸同样的空气。”
方甜听完了江欢的话,一脸懵逼,因为她就感觉江欢的舌头卷啊卷,噼里啪啦地吐出来一堆她听不懂的句子,然后就完事了。
她没听懂,路易斯却听懂了,他的脸瞬间从白变红,当然是气的。
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江欢却扭头推开门走了。
方甜放下手里的咖啡,追了出去。
“等一下,江欢。”
江欢停下脚步:“有什么事情?”
方甜跑得有点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怎么都不试一试的?”
江欢说:“我一进去,你那个投资人就骂我是屁股头,就是长得丑的意思,咖啡师的事情,凉了。”
这个世界除了没有她熟悉的那个江家,没有她熟悉的叔叔伯伯,历史和语言几乎都是一致的,就是名字不大一样。
比如说她那个世界的C国语,在这里叫F国语,还有城市的名字也是,所以方甜的方言她听懂了,还有那个傲慢尖酸的男人骂人的话她也听懂了。
真正有能耐的人,绝对不会在一开始就人身攻击对方,她是挑剔,但也是挑剔为她服务的人的专业素养。
就算为了生存,暂时要做回报率低的体力工作,她也不要在这样的粗鲁又无礼的野蛮人手下工作。
这是她的原则,江家人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并不会因为资产的增减而改变。
方甜沉默下来:“抱歉,我不知道。”
江欢说:“没有什么抱歉的,我刚刚把他骂了一顿,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方甜摇头:“没有,萍姐才是大头,我好歹有20%的股份,不高兴,他也不会说我什么的。”
她就是觉得挺难过的,小姑娘为了她出头,为了她的许诺义无反顾的辞职,结果转头还要受个这样的羞辱。
这一代的年轻人自尊心都很强,方甜骨子里其实也是要强的,不然的话,七年的男朋友,出个轨她可能也就忍了。
“不过有件事,我可能还要麻烦你,我能在你那里先借助一段时间吗,等我有钱了,会按照租金算给你。”
方甜摇头:“不用了,你先住着吧,就算是我为自己没兑现许诺的补偿,收你钱的话,我会更良心不安的。”
她开口说:“我先开车送你回去。”
“没事,你和她们好好谈吧,我可以搭乘地铁,不过我身上没带零钱。”
“我有钱。”方甜忙从钱包里拿了钱,拿的时候她停顿了下,“这样,我给你叫辆车,送你回去之后,会自动从我账户扣钱。”
她知道江欢还没注册这些软件,主要是江欢没有银/行卡,也没有钱。
其实原主是有卡的,只是唯一的一张储蓄卡是为了卖房弄的,连带着卡和钱都给了骗子渣男。
现在办卡也是要收钱的,或者开始要存50块钱在里头,今天是江欢第一次拿工资,之前也没有办法办。
她坚持把江欢送上了车,然后折回去。
回去的时候,萍姐看她进来,很亲热地迎了上来:“小方啊,你这咖啡泡的很不错啊。”
她感觉比那个路易斯请来的什么咖啡师泡的好看也好喝多了。
方甜没好气的说:“这个是江欢泡的。”
“那就让她来试试看做店里的咖啡师?反正咖啡师这个证,也是很容易考的。”
反正穿统一的制服,她觉得那年轻姑娘气质还挺好的,虽然穿的一般般,瞧着不像是普通家庭里能养出来的。
“不用了,小姑娘心气高,被人骂成那样,傻逼才来。”饶是方甜一惯温柔,想到这件事也温柔不起来。
路易斯这样给她力荐的人泼冰水,不仅仅是在侮辱江欢,这也是在折辱她的面子。
这边的后续,江欢是不知道了。
对于失去这份工作,她也并不算太难过。
本来咖啡师就是一份不算有前途的职业,在A国,咖啡师兼店长也就是年薪四万刀,还不如这个城市里的一些销售人员。
原本她也只是打算做几个月过度一下,现在正好有了不去的借口。
有了暂时的住处,吃法的钱暂时也是够了的。
她想到了炒股,可是钱太少了,可能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交手续费,向方甜借吧,人姑娘自己把婚前房都抵押贷款给了银行,估计也难。
任何非法借贷她都是不会考虑的,她想捡起来自己的老本行,就是苦于没有本金。
难道要再去打几个月的工她会的东西很多,画画,插花,书法……就是很多东西没有证,工资肯定会被压低。
但考证也需要至少几个月的时间,还有报名费用。
还是等回去重新做一份详尽的规划,她需要调整短期目标。
江欢坐在快车的后座,表情十分的严肃认真,搞得司机本来想说几句话活跃气氛,从后视镜里看到小姑娘的表情,又强行咽下去了。
到了楼下,司机这边按了行程结束的按钮,江欢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是个陌生来电,但是来电显示是这个城市的。
她按了接听键,便接便打开车门,腿迈出去一条,又缩回去。
她身体前倾,上半身压在在副驾驶的靠椅上:“师傅,和您商量一件事,我上去取钱,你等我两分钟,我要去趟位于A区第一人民医院附近的市公安局。”
刚刚给她打电话的,是之前原主报案的那家公安局,警察告诉她,骗子被抓住了,需要她来一趟公安局。
钱已经被用掉了很多,但是因为才过去不到一个月,还是可以追回一部分,大概是那张银/行卡里的四分之一。
江欢:她就知道,上天让她的生命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傻/逼,就一定会给她额外的补偿,比如说,从天而降的一笔钱。
储蓄卡里是28万卖房款,那二十八万的四分之一,也足足有七万了,她要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