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塔莱斯最让人难忘的时刻，一个是太阳从湖的那端升入云霄的时候，还有一个便是傍晚时分。
或许是体内仍旧残留着野兽的血统，大部分纳塔莱斯的居民始终保留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亚人们随着朝阳的升起开始一天的工作，又伴随夕阳的消失而卸下一天辛劳。
除非是工作的特殊性，又或者是自身所拥有昼伏夜出的特性，否则人们一般不会在晚上出来活动。
但这几天却是例外。
圣女之日已经过去了两天，节日的氛围却没有在这个国家消散。摊贩依旧聚集在公园和广场中，各类活动也照旧举办，吸引着路过的人们驻足。
硬要说有哪里不同的话，便是在圣女之日那天铺满整个国家的金盏花，此刻已经被清理掉大部分。
这些金盏花最后到了哪里就不是人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人们倒是对于道路因此变得通畅的事情更觉得高兴。
因为这样就能更好地参加节日的活动了——尤其是晚上的活动。
在圣女之日以及过后的几天，纳塔莱斯都会在晚上举办很多精彩的活动。人们也会借着这个机会尽情地感受节日的氛围，让自己的身心好好放松一下。
而今天晚上的活动是最让人期待的烟火大会——人们会燃放各式各样的烟火，以祈求和平。
此刻正是傍晚，天空中的火烧云如燃烧的煤炭般，形成红灰相间的层次。
温蒂和狄安娜走在夕阳照耀的大街上。
作为圣女的她们白天被叫去参加各种活动，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才终于从繁重的事务中脱身。
呼吸着街上自由的空气，在会场上所带来的沉闷与紧张感也随着凉风的迎面吹来一扫而空。
“啊，总算是把事情做完了……”
温蒂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肩膀，脸上挂满疲惫。
“晚上好好放松一下吧，今天晚上的烟火大会可是有很多人参加的呢。”
一旁的狄安娜笑着戳了一下温蒂的头。温蒂“哎呦”一声捂着头，嘴角却在疲惫的脸上微微上扬。
尽管身体很累，两人的心情却像她们身后不断摇晃的尾巴一样兴奋不已。
因为接下来就是烟火大会。
从街上的氛围也能看出人们的期待。明明到了饭点，街上的人群依旧来来往往。想必是想早早赶去现场准备欣赏烟火吧。
但两人却没有跟随人群，反而逆着人群的方向前进。
“在看烟火之前，可不要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这我记得。”
两人在一路的谈论中拐进医院，熟练地在楼层间穿梭，最后敲响了一间病房的门。
“伊琳娜我们来看你了。”
一声软糯的“请进”从门缝传出，温蒂顺势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蓬松的粉色尾巴，在和煦的微风中轻快地摇摆着，而尾巴的主人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世界。
这位穿着病号服的狐狸少女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朝刚进屋的温蒂和狄安娜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
她便是温蒂口中的伊琳娜。相比起初次见面那惨白的脸色，现在的伊琳娜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很高兴你们能来。”她的语气中满是喜悦。
进了房间，温蒂和狄安娜才发现还有一个人靠在墙角，熟悉的卡其色外套配上鸭舌帽，让人一眼便知道他是谁。
是卡洛斯先生，虽然他的鬣狗脑袋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狡猾和不靠谱，但卡洛斯先生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哟，你们两个终于来了。”卡洛斯先生整理了下有点乱的衣领，“我还在想你们会被教堂那边拖到什么时候呢。”
“毕竟事情很多，我们也是刚刚才得到解放。”
温蒂回想起白天跟着神父去参加各种活动——虽然她和狄安娜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原地当个吉祥物罢了。
但也并不是全无收获，她们两人还作为圣女去参见了纳塔莱斯的国王——那个建立了现在这个国家的有着狮子头颅的角斗士。
从刚建国那时候算起，国王现在应该有七八十岁了吧，他没有将执掌国家的权利交给自己的后代，依旧亲自掌权，是个很有野心和控制欲的国王。
“不说这些了，卡洛斯先生那边的事准备好了吗？”
“嗯，教堂那边我已经跟神父说过了，等会开车带你们三个人过去。”
“麻烦你了。”
温蒂点点头靠到伊琳娜的身边：“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嗯，医生说只要不进行强烈运动就好。”伊琳娜腼腆地回答道，视线在其他人身上打量了一圈，“不过今天大家是要去做什么事吗，不然这个时间点不会都聚在这里。”
看来她明白温蒂等人的来意。
“再过一会烟火大会就要开始了。”狄安娜顺着她的话说，“所以我们想带着伊琳娜一起参加。”
“这样吗，可我会不会给大家添麻烦什么的……”
“不用担心，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光吧。”
温蒂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机会让你当一次圣女的话，你愿意接受吗？”
“欸，可以吗？！！”
似乎没有理解温蒂的话，伊琳娜歪着头发出惊讶的询问。
而她的眼中却闪出晶莹的泪光。
……
夕阳早已不见踪影，暗下来的天空显现出煤炭般的颜色。
各处的灯火亮起，人们纷纷涌上街头。
公园里也是一片热闹，摊贩的吆喝与人们的喧闹炒热了现场的气氛，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
“哇，好多小吃啊！”
伴随着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一声悦耳的少女音从人群中传出。
坐在轮椅上的伊琳娜好奇地朝四周张望着，身上穿着的圣女服在灯光的照射下十分显眼，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这位姑娘也是圣女吗？”
“之前怎么没有见到过？”
“我记得今年的圣女好像只有两个……等等看那里！”
在伊琳娜的身后的是温蒂和狄安娜，只不过她们也穿着同样的圣女服，回避着人们的视线。
“啊，这么多人盯着我，感觉好尴尬啊……”
温蒂推着轮椅上的伊琳娜，不好意思地说道。
伊琳娜却捂着嘴笑了：“游行的时候你们不是表现得很好嘛，根本看不出紧张的样子。”
“只是藏在心里啦，其实我们也很辛苦的。”
在来看烟火之前，鬣狗先生带着三人先去了一趟教堂。
神父也很高兴见到伊琳娜，轻抚着她的头。
“孩子，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我很抱歉……”他解释道，“对于你没有成为圣女的事我也感到遗憾。”
伊琳娜倒没有在意这些：“毕竟是我身体的问题，神父先生也不必自责。”
尽管脸上没有表现，她捏紧裙摆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心中的沮丧：“只要能让我穿上圣女的衣服，哪怕只有一小会，我也就满足了。”
温蒂和狄安娜不好说什么，只是静静待在一旁。
听完伊琳娜的话，神父的手从她的头部移开，顺着低垂着的耳朵滑下。
“孩子，你的愿望会实现的。”神父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他随即便嘱咐修女带着伊琳娜去换衣服。
完成了洗礼仪式之后，修女们围在伊琳娜的周围忙左忙右。
粉色的发梢滑过肩膀，垂在她的身后，散发出芬芳。
伊琳娜看着身上洁白的圣女服与她的身材完美结合，如一朵莲花，展现出一种清新的美丽。
她着迷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着：“这真的是我吗？”
她揉了下裙摆，语气里满是惊喜。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兴奋。”
“是啊，而且很美。”
怪不得伊琳娜会被选为圣女，穿上圣女服的她仿佛下凡的天使，带着几分娇羞。看着精心打扮的伊琳娜，远处的温蒂和狄安娜不由得发出了赞叹。
伊琳娜似乎也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她朝两人招手，以十足的热情喊：“你们也过来吧，我让修女给你们换衣服。”
“欸，我们就不用了……”
温蒂和狄安娜摆摆手想要拒绝伊琳娜的邀请。她们已经穿着圣女的衣服站了一个白天，实在是不想勾起白天的不好回忆。
可伊琳娜的态度十分执着，两人最后还是换上了圣女服。
毕竟她们不想破坏伊琳娜的兴致。
“没错没错，这才有圣女的样子嘛！”伊琳娜点点头，对换好衣服的两人很满意。
于是在来看烟火的人群中悄悄多出了三名圣女。
考虑到伊琳娜的身体不好，温蒂特地借来一个轮椅来载着她，防止她运动过度导致哮喘复发。
温蒂和狄安娜轮流推着伊琳娜穿梭于人群中。
对于这个由三名圣女组成的队伍，看到的人们无不表现出惊讶，议论纷纷，以至于连原本准备拍摄烟火的摄影师都将镜头对准了三人。
而伊琳娜则很自然地朝人们招手，回应着他们的热情，仿佛对此习以为常。
“感觉伊琳娜跟人很容易接触呢，相比之下温蒂还要多练习哦。”
狄安娜故意将头偏向温蒂，用略带嘲弄的眼神看着她。
“知道啦，我会努力的。”温蒂不情不愿地回答。
其他两人随即发出轻盈的笑声。
三个人在沿路的摊贩前走走停停，围着公园里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湖边。
在她们面前的是纳塔莱斯最大的湖泊，公园则是沿着湖畔建立起来的。
从这里能看到宽阔的湖面，只可惜现在是漆黑一片。如果有月亮或者烟花的话，湖面所呈现出来的景象一定很震撼。
“就在这里等待烟火大会的开始吧。”
伊琳娜说完，三人便停下了脚步，望着空无一物的湖面。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观看烟火大会呢。”伊琳娜突然感慨起来，“以前的我只能隔着孤儿院的窗户看烟花，虽然距离很远，我还是感到很高兴。”
她抬起头，城市的灯火让星星无影无踪，静谧的天空中只有一朵灰色的云朵孤独飘荡。
此刻能够近距离的观赏绽放的烟火，想必她激动的内心早已按捺不住了吧。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三人谈论着各自遇到的景色以及过去的事。
突然间，一道光点从湖的另一头升起，拖着细长的尾冲入云霄。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光点化作无数火星落下，随即消散在空中。
一瞬间绽放的烟火在湖面上留下绚烂的倒影，仿佛在两个世界同时绽放。
像是在响应第一炮的号召，更多的烟花一阵阵地升上天空。
三人出神地望着这火树银花的景象。
升腾的烟火在湖的那一侧，却仿佛近在眼前。
伊琳娜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连自己身体是什么时候站起的也浑然不知。
眼前的烟火比起她以往见过的更灿烂更耀眼。她想起自己的病、自己的过去。圣女的身份与过去的苦难在伊琳娜脑海里互相交织，拧成一团，化成一颗烟花在她的脑海里炸开。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烟火，却怎么都碰不到。
她迈出了一步，想要靠得更近，但远处的烟火并没有回应她的期盼。于是她又向前了一步，又向前了一步。
烟火似乎变得更加绚烂，伊琳娜痴迷于眼前的一切，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
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听不清楚。
她没有理会，再次向前迈出新的一步。
可脚底这一次没有接触到地面，仿佛踏入了虚空之中，夺走了伊琳娜的重心。
失去平衡的伊琳娜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连她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眼前漆黑的湖面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怎样的境地中。
岸边距离湖面有将近一米深的高度，伊琳娜此刻正面朝下地往水中坠落。
“伊琳娜！”温蒂立即抓住她的手，但无济于事。伊琳娜现在根本无法保持自己的平衡，反而将想要拉住她的温蒂也一起拖入水中。
狄安娜在慌乱之下也抓住温蒂的手，但仅靠她一人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加上周围没有栏杆，狄安娜也很快被拉下水里。
“哎呀！！！”
三人的尖叫回荡在湖边。
人们的注意力都在满天的烟火上，一切又发生的太快，等到有人赶来救援的时候，她们已经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了吧。
伊琳娜原本是这么想的。
从下面传来的不是湖水包裹脚底的感觉，更像是踩在振动的果冻上，这份不适应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
下一个瞬间，没有站稳的伊琳娜脚底一滑向后倒去。
她能感受到水与肌肤的亲密接触，冰凉湿润的触感爬上她的脊背，她的衣服也被打湿了大半。
迷茫与疑惑充斥着大脑，她呆滞地望着上方，看着被烟花照亮如白昼一般的天空。
“等等，我不是应该在水里吗？”
伊琳娜突然想起自己的处境，偏过头却看到了温蒂的脸。
“啊，你们两个你没事吧，真是太惊险了。”
温蒂用有些勉强的语气感叹道，她整个人仰躺在水面上，没有被水淹没，她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伊琳娜的左手，而左手则抓紧狄安娜的右手。
“这是怎么回事？”
伊琳娜疑惑地望着四周，周围是漆黑的湖面，眼前是多彩的天空。她，温蒂还有狄安娜躺在宽阔的湖面上，欣赏着这一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蒂，发生了什么？”
受到惊吓的狄安娜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但温蒂的话很快让她恢复了冷静：“不要紧的狄安娜，这其实只是我一个小小的能力罢了。”
将水面化作镜面的能力——在保留了水的性质的同时，还能让人站在水面上，这便是这个能力的一项具体的应用。
“所以不用担心，只要不放开我的手，你们是不会掉到水里的。”
随后温蒂又补充了一句：“在救援的人们到来之前，我们就这样观赏远处的烟火吧。”
毕竟这里可是个绝佳的观景点呢。
“真的吗？”其余两人将信将疑，注意力却很快被远处的声响吸引住了。
湖面的上方，一颗巨大的烟花腾飞而起，如璀璨的明珠般在天际闪耀。
那之中所包含的是全国人民对未来的期盼，以及和平的向往。
烟花继续上升，温蒂突然想到自己和狄安娜在白天所经历的事。
……
她们两人在神父的带领下见到了国王。
对于这两位圣女的出现，国王并没有感到惊奇，也没有对此感到愤怒。
重选圣女是神父擅自作出的决定，当时并没有时间去报告国王，国王理应追究神父的责任。
但国王没有这么做，他的目光在温蒂与狄安娜之间游移，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鼻音。即使年事已高，国王身上的威严仍不逊色于当年。
这股强大的气场压得温蒂和狄安娜完全不敢动，耳朵与尾巴也不由自主地垂下，表示着两人的顺从。
“神父，这两个姑娘你是从哪里带来的？”
“启禀殿下，是在教堂的外面发现的，当时她们正在雕像的附近。”
神父低着头，身体发出一阵细微的颤抖。
“既然选择了她们来当圣女。”国王伸出手指向温蒂，“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这位金色头发的小姑娘其实是人类吧。”
“欸！”
全场一片哗然，大臣们都在窃窃私语，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
国王的目光如一把利剑刺进温蒂的内心，将深处的秘密直接暴露出来。
温蒂记得她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可国王却一眼识破了她的伪装。难道从身体层面变成的亚人，与真正的亚人在某些地方还有区别吗？
温蒂惊愕地看着一旁，神父则偏过头回避了她的视线。
而狄安娜更是不敢说话，强忍着恐惧低下了头。
她又望着王座上的国王。
“尽管伪装得很好，但你的身上还是暴露出了一丝人类的气味。”国王举起一根手指，“可不要小瞧野兽的嗅觉啊。”
原来如此。
被发现了人类的身份，在纳塔莱斯可谓是极其严重的事情，更何况温蒂还冒充亚人的身份当上了圣女，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这可是欺君之罪。
这可不仅仅只是用驱逐出境来作为惩罚，从亚人们对人类的敌视程度来看，温蒂很可能会有生命的危险。
“肃静，都给我安静下来。”
国王急剧震慑力的怒吼让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国王殿下，很抱歉欺骗了大家，我的确是个人类。”
事到如今，即使不想也不得不承认。温蒂深吸一口气，决定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这件事与神父和狄安娜无关，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吧。”
压抑的气氛笼罩整个宫殿。温蒂鼓足勇气，向国王深深鞠一躬。
她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命运了。
但事情发展的与她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听完温蒂的话，国王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但原本充满整座宫殿的压迫感减小了不少。
“把那幅画取出来吧。”他对身旁的大臣吩咐道。
一幅巨大的油画很快被抬到了宫殿正中央。
画的内容是一个窈窕的女人，穿着与温蒂一样的圣女服，亮丽的金色长发上戴着有金盏花的花环。
越看这个女人，温蒂越觉得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见到过。
“难道是教堂前的那个雕像吗？”
她试探着询问，没想到国王迅速地回答了：
“没错，画中的这位是我国的初代圣女——玛利亚。”
“欸！”对于这个回答，温蒂和狄安娜更惊讶了。
倒不是对于雕像所描绘的是初代圣女这件事感到惊讶。温蒂之前就注意到雕像有种违和感，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份违和感从何而来。
初代圣女的画像上找不到任何关于动物的特征。
也就是说，纳塔莱斯的初代圣女其实是一个人类。
明明是一个敌视人类的国家，却选择让一个人类成为初代圣女，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像是看穿了温蒂的心思，国王依旧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在纳塔莱斯成立的那一天，我们将所有的人类都赶出了这个国家，唯独这个女人没有。”
“她与其他人类不同，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站在亚人一方。她对其他人类痛斥压迫亚人的错误，还力所能及地帮助亚人们。”
“因此国家成立后她成了亚人们唯一接纳的人类。同时由于国家刚建立不久，亚人各种族之间依旧有着难以调解的矛盾，于是我们将这位女人视为亚人与人类间的使者，并为其修建了教堂。”
“玛利亚的确是一个很受信赖和亲和力的人类。几乎所有的亚人都对她表示欢迎。所以我们选她作为圣女，将她的存在视作信仰，用来平衡各种族间的势力与联系。”
“我们也渴望与人类和睦相处，但那时的我们实在是不敢相信人类。她的存在是亚人与人类之间友谊的最佳证据，所以尽管我们敌视人类，却依然接纳了她。我们不希望与人类彻底断了联系，只是需要个过程。”
“可在玛利亚去世后，圣女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玛利亚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无可替代的。之后的任何一个圣女都无法做到玛利亚那样在亚人们心中的巨大影响力。加上没有新的人类，圣女的选择范围扩大到年轻的女性当中。在这个过程中，圣女也逐渐变成了一种象征，保佑和平的象征。”
“只可惜现在的人们只记得仇恨，却忘了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讲到最后，国王的语气柔和了许多。这给了温蒂更多的勇气。
她抬起头，直视国王的双眼。
“所以我有帮到忙吗？”
“当然。”国王平静地回答，“而且你和玛利亚很像，无论是外貌还是内心，都有着说不清的相似。”
“你与你的亚人伙伴一同旅行，在身处危难之时还能互相帮助，你们之间的这份情谊便是最好的诠释。”
“也许你长大以后也会成为玛利亚那样的人吧。”
“很像吗？”
温蒂想起曾经遇见的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名叫温特丽丝的少女。
而这位玛利亚女士是否也与她有着些许的联系呢？
“虽然未经我的允许，但对于你们两个当选圣女这件事，我就默许了。”
沉默了一会后，国王才缓缓开口：“毕竟要想获得真正的和平，我们真的需要往前迈出新的一步了。”
……
“砰！”
爆炸声将温蒂的思绪拉回现实。
那颗无比巨大的烟花迸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分裂而出的火焰将整个天空染得五彩缤纷。
纳塔莱斯的人们纷纷抬起头。
城门外仍在值班的狼族守卫、杂货店里织毛衣的老奶奶、有着老虎头颅的警察局局长、长着山羊角的老爷爷、百无聊赖的卡洛斯先生、忙的不可开交的神父……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空中这个壮观的杰作。
其中也包括躺在湖面上的三名少女。
她们的双手紧紧抓住彼此，目光始终停留在烟火上。
“好漂亮啊……”狄安娜说。
“今天是我过的最高兴的一天……”伊琳娜回应着。
“是啊……”温蒂喃喃地说道。
三人看着那颗烟花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的流星落下。
那是纳塔莱斯人民无数的期盼。
其中肯定也有对人类与亚人之间和睦相处的期盼吧。
卡洛斯先生、神父先生、甚至其他的人，也许早就发现了温蒂的人类身份。
但他们还是认可了温蒂，让她当选了圣女，甚至让狄安娜一同成为圣女。
他们在温蒂身上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所期盼的事物，也相信温蒂的到来能改变当今的局面。
“所以我帮到忙了吗？”温蒂自言自语地询问着自己。
她希望是的。
因为她的身旁有狄安娜，还遇到了伊琳娜。
也许等到第二天，她的真实身份与她的事迹一起传遍整个纳塔莱斯。
也许人们会开始改变如今的现状。
到那时候，温蒂也许就能说自己的行动有进展了吧。
就像是绽放的烟花一样，虽然只有一瞬，却足以让人铭记。
温蒂歪过头，看着两旁狄安娜和伊琳娜。
两人沉浸在这场烟火盛宴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还是不要打扰她们了。”
温蒂转过头，与纳塔莱斯的所有人一起，将视线投向绚烂无比的天空。
（十天内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