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舒淡淡道:“朝廷大事我帮不了你什么,这些银钱账目的小事,我到还懂一些,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这可不是一点。”江成璟欣慰道:“能在几天之内,查清他们在各家钱庄的银钱交易,成百上千笔账看下来,眼睛都熬坏了吧?”
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海云舒被他这么一夸,反倒不自在了:“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怪我不听话擅自行动,怪我对你爹……”
她不听话江成璟自然生气,可是,瞧她这么为自己拼命,气也就消了大半。
江成璟道:“我爹是什么人我清楚,你是什么人我也清楚,用不着担心。”
暗卫可是来报,江老爷子指使孟姨娘变卖了不少江家私产,其中,也包括江母的嫁妆。全都记在了孟家远亲的名下,以防万一。
为得就是江成璟一旦垮台,他们也好有个退路。
想也不用想,这条退路里,必定没有江母的位置。
现在,甚至连孟姨娘都被当做可以舍弃的棋子了。
江老爷子也真是够狠。
海云舒道:“你下一步想好怎么办了吗?”
“朱太后的确是皇室正统,母家也有功勋。只要她肯出山,小皇帝必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行动。不过……”
“不过什么?”海云舒追问。
“不过朱太后已经多年不问世事,此次出山,需要一个十分说得过去的理由。”
若非好处足以诱人,谁也不会在此时蹚浑水。
朱太后顶着先帝元妻嫡系的头衔,秉承先帝遗志,施仁政,兴百业,虽说没什么重权实权,性子也不争强斗狠,可仍是大魏皇室的精神象征,受许多老臣的拥护。
是啊,想把她拉下水确实不容易。
可这世上,往往很多事都需要人放开胆子搏一搏。
海云舒缓缓道:“你与静王之间,已是剑拔弩张,既然小太后选了静王,朱太后也未必肯袖手旁观。毕竟在你掌权期间,始终按先帝的遗愿办事,从不兴废立之事。”
江成璟眸光一闪:“说下去。”
海云舒再分析利弊:“静王就不一样了,他姓赵。日后若摄政掌权,难保不起野心。他可是赵氏子孙,若再摄政,试问,朝堂之上,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若小皇帝没有子嗣,又早夭,你说到时皇位会落入谁人之手?若是静王赵奢继位,朱太后还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确实如此。
江成璟也认同,这是个说服朱太后的好理由。
只不过他不打无把握之仗,还要再一步才稳妥:“朱太后只有一个侄子,在禁军当差,这么多年一直是个不上不下的副都指挥使。那小子托人找过我几回,我没松口,若此时许以官位,朱太后顾念娘家侄儿,或许能答应。”
于内,朱太后要保自身及母家的荣耀地位。于外,要顾及大魏江山稳固,不落旁人之手。
无论出于哪一头,她都应当站出来主持大局。
海云舒:“你已将各种利弊揣摩透彻,只需找一得力之人当好说客就是了。”
江成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先前,我一直当你是挣钱理家的一把好手,没曾想,家国大事上也不逊于男子,娶了你,我岂不是要坐享太平了?”
“难得啊,你这么给我戴高帽,该不会是想让我当这个说客吧?”
海云舒虽说跟少阳交好,也见过朱太后多次,可内心对她还是有敬畏之心,不敢妄加言论、以利相诱的。
江成璟:“我是想让你置身事外,谁叫你不听话,巴巴跑回来。”
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即回来了,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你,得好好让你长长记性。”
她被箍得太紧,快不能呼吸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不乱来了。”
江成璟撩开她纷乱的头发,白皙饱满的脸上还沾有泥土,想必是为了进大牢,使尽了浑身解数。
有些心疼。
他认真地说:“海云舒,你不用听我的,做的我附属,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就可以了。”
“那如果我做错了呢?”
“只要你认为是对的,我都支持你。”
被人无条件的支持和信赖,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海云舒倚靠在他怀里,十分感动。
她抬头,认真道:“江成璟,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你也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江成璟想也不想:“当然。”
“不怕被连累?”
“有什么好怕的,我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
“也不怕死?”
“人固有一死。”
江成璟抚了抚她柔软的发:“说吧,还有什么想问的?”
她缓缓地摇头,贪恋他怀里的温度。
“其实没什么想问的,只想听你说说话。”
江成璟笑:“那我多说一点儿?”
“行啊。”
海云舒窝在他怀里,不愿出来。即使寒冬腊月,牢里的似乎也没那么阴冷了。
他拥着她,开始闲聊:“我打算,回头儿给琮儿拜个学武的师傅,男孩子整日窝在家里念书,脑子都读傻了,习一习武才有阳刚之气。我跟他这么大时,一套八卦拳已经打的行云流水……”
他还好意思提?
海云舒笑:“你小时候瘦的很,净被人欺负了,好几次还是我去江家搬救兵,喊你哥哥来的,不然你早被打成猪头了。”
江成璟道:“你还说?哪次不是为你出头才挨打的?”
“你还倒打一靶?”
……
二人正谈笑风生,牢房外有脚步声响起。
叩门声:“王爷,该用膳了。”
海云舒马上推开江成璟:“有人来了,你注意注意仪态。”
江成璟干脆一把将她捞回来:“不用遮遮掩掩,让他们看看也无妨。”
来人正是随身服侍江成璟的近侍,那近侍端着食盒,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厮,纷纷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
鲜虾鱼翅,山珍海味。
少青说:“王爷,王妃,请用膳。”
等等,这王妃就喊上了?
海云舒更是如坐针毡。
江成璟拎起筷子,说:“少青,懂事。本王那匹大宛驹赏你了!”
少青不住地笑:“谢王爷。”
他们俩倒是打着她的名号做起买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