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舒才不信。
李澈走到哪儿都是一群侍女美姬伺候着,十丈之外,人没见到,胭脂水粉的香气就先飘了过来。
这就叫不喜欢女人?
不仅是他,西夏王族也是代代出极品。
因是塞外蛮族,不受儒家礼仪教化,思想和作派都奔放且世俗。
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私通庶母,霸占弟媳,强娶皇嫂,仿佛成了他们王族的标志。哪代西夏君主要是不强占几个跟自己沾亲带故的女人,就跟白活了似的。
他们的玉碟上纷纷写着,最喜欢的颜色——女色,最喜欢的花儿——野花。朱批——不玩不吃不喝不享受,不嫖不赌不贱不风流,人生何以安乐?
如今,新帝篡位登基,更是绝了。
不仅强占了老爹的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子,还四海张榜,招募天下的美女选秀入宫,他喜欢的就收进行宫,供其淫乐,不喜欢的,就赏给士兵们当军妓。更过分的,是直接把女人丢进笼子里,任野兽撕咬,他好在一旁看戏欣赏……
冷血残暴,实乃奇葩一朵。
李澈这都算正常点的了。
海云舒故意挤兑他:“你对女人不感兴趣,难道是对男人感兴趣?”
李澈背着身,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很欠揍。
“我对谁再感兴趣,也没没出息到梦里都喊人家名字的地步。”
海云舒心里一慌:“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澈立刻捏着嗓子,学着她的语调,阴阳怪气道:“江成璟……你没事吧……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喂!”海云舒从耳朵根红到脖子:“你别说了!”
他怎么能偷听别的梦话?!
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昏迷时,海云舒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很奇怪,这个梦经常反反复复地在脑海里出现——
程子枫的阴谋,琮儿的惨死,海家的落败,最后,是江成璟领兵立于城门之下,万箭穿心而死……
她知道每一个人的宿命,可在梦里,却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爱人,一个个走向死亡。
李澈回过头:“你这么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他,他知道吗?”
海云舒想,他应该不知道。
她在江成璟面前,一向便与冷漠。
因为这段感情,本就起始于利益交换。
江成璟年少有为,位高权重,身旁从不缺貌美如花的女子。
她一个嫁过人、有过孩子的妇人,就是有心,只要人家不主动,也不能平白无故地黏上去。
说好听了,叫两厢情愿、如胶似漆,说不好听的,就成了狗皮膏药。
所以她在江成璟面前,是极尽克制。
不主动、不纠缠、不吃醋,这是她的三“不”原则。
李澈一步一步走近海云舒,逼得她退到了墙边:“你在梦里想着他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我不用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是害怕知道。”
李澈讪讪而笑:“他本该陪你一起去天牢,可他爽约了,被宫里那位妖精一勾搭,就丢了魂儿了。这样的人,值得你等吗?”
海云舒相信江成璟的为人。
若不是有正经事,他绝不会轻易爽约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爽约了,跟所谓的妖精如何如何,这也是他的自由,她又有什么立场去生气和指责?
海云舒问:“李澈,你为什么这么痛恨江成璟呢?”
她实在想不出,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过节。
“我不是痛恨他,”李澈将她堵在逼仄的角落,声音渐沉:“而是痛恨和他在一起的你。”
“我招你惹你了?”
他攥紧她的手腕:“是,你是招惹我了。上辈子招的不够,这辈子还在我面前晃悠。海云舒,若不是你,我何至于如此?”
“你疯了啊!”她想挣脱,可也无济于事。
什么这辈子,上辈子,她根本就不认识他,又何谈招惹?
“我没疯,到是你疯了。明明告诉你,江成璟是个火坑,你还扎着脖子往里跳。是嫌自己命长吗?”
海云舒:“那你就告诉我,他为什么是火坑?”
他不能说。
“说啊?”
他拳头暗暗握紧。
“你不说就别拦着我。”
他把她拽到身边:“你不肯听话,我就只能把你绑在身边。”
海云舒痛得咬紧牙关,手腕上被他攥出了青紫的淤痕。
“你要带我去哪?”
“回西夏。”
“我不去。”
她怎能同意?且不说西夏远在千里之外,归期遥遥。就凭父母幼子尚在,她也不可能答应。
“想活命你就听我的!”
她摇头,被他逼得泪珠在眼眶打转:“生死有命,李澈,你是重生我知道,你看得命数比我远,我也知道。
“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再失去父母,失去琮儿。如果这是我的命数,就让我自己承担后果。求你了,放过我!”
她不想再孤独地面对这个世界。
她珍惜现在的每一刻,和父母的每次相聚,和琮儿的相依为命,上辈子她没尝过的幸福快乐。
“求你了……”
海云舒脸色苍白如雪,眼神如同熄灭的火焰,没有了朝气和锋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如同枯枝般干涩,整个生命力都被抽离了。
她的心在疼痛,疼痛得像被利刃割开,每一次心跳都是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她心绪不宁,太激动了。
李澈抬手一个反掌,打在她肩后。
她身体一空,像片被风垂落的树叶,晕倒在他怀里。
他扶着她单薄的身子:“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