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不引人注目,海云舒她们是女扮男装过去的。
少阳打量着她,直摇头:“不行,你这扮相太清秀了,来,给你增加点沧桑的男人味。”
说着,她把一缕假胡子给海云舒贴上。
海云舒觉得别扭:“有必要吗?”
“你懂什么?要不拌上男儿身,就你这模样,还不立刻被人当作花娘拉走了。”
“等等,花……花娘?你准备带我去哪啊?”
“逛花楼啊。”
“……”
“是去办正事的,怕什么?”
“那地方能有正经事?”
“怎么没有?去了你就知道了。”
海云舒心有戚戚:“那我要不要再往脸上抹点黑煤灰?”
“别动。”少阳打开她的手,调整了一番,勉强满意:“这下好多了,走吧。”
长这么大,海云舒还是头一次逛花楼。
姑娘们花枝招展地扑过来时,她被脂粉味呛得直咳嗽。
少阳:“没来过啊?”
海云舒摇头。
“你就是太正经了,男人都喜欢这种。”少阳像是很老道的样子:“之前为了取悦宋明冲,我跟这里的行首学过些伎俩,不过他是块木头,这都没用。”
海云舒汗颜:“为了他,你也挺拼的啊。”
“现在觉得不值当,男人,不都那么回事吗?”
“那咱们现在干什么?”
“不是缺人证吗?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也许能帮上忙。”
“谁?”
这里的姑娘,从进入燕子楼的第一天起,等待她们的就是暗无天日的沉沦和奢靡,如果没有皇恩大赦,一辈子都不可能从良赎身。
如果长相一般的,被罚没去做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这就是顶好的命了。
若是家道中落,又有倾城之貌的,被调教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日迎来送往,陪酒赔笑,连自戕都要连累族人,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美貌却落魄,下场总是最惨。
少阳带海云舒见了一位叫凌卿的姑娘。
据说她曾是燕子楼的行首头牌。
苏卿的打扮倒是特别的很。
白锻的衣裙,白珠的朱钗头饰,头上还盖着的一顶雪纱织就的盖头,好像并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脸。
虽然不知道面容,但海云舒也感觉她整个人像纸一样单薄、脆弱,了无生气,仿佛随便来阵风都能吹跑。
少阳说:“凌姑娘,你不是想找鲁家讨一个公道?现在海娘子来了,有什么冤屈,你只管说出来。”
凌卿声音很轻,有江南水乡的温婉。虽然轻柔,但有戒心:“这些年,嘴上说能帮我的人太多,可终究是真心错付。一张张状纸递到衙门,全都石沉大海,我早就不报希望了。”
少阳告诉她:“凌姑娘,海娘子是皇上亲自作保的证人,她的话能直达天听,如今还有谁传话,比这更管用吗?”
“真的?”
海云舒虽不知她的故事,可也诚恳道:“凌姑娘有什么冤情不妨直说,我虽是妇人,不懂官场黑暗,可只要能帮上忙,我也一定尽力。”
凌卿思量再三:“好吧,我的事,多说一遍少说一遍早已经不打紧了。既然长公主说,海娘子有办法替我伸冤,那就再啰嗦一回吧……”
这才说出了她的故事。
“我父亲原是皖州的一个卜尹小官,虽不食高官厚禄,但也算书香世家……
“而我,原本是要参加选妃的……”
先帝在时,膝下子嗣凋零,只有康贵妃育有一子,其余的不是公主,就是皇子早夭。
所以才多次选妃,充实后宫,想着为皇家开枝散叶。
凌家两姐妹,是皖州有名的才女。
彼时妹妹年纪还小,凌卿作为姐姐被迫把画像递了上去。
她相貌秀美,通过礼部层层选拔,很快就被举荐到御前。
凌卿本无意入宫为妃,可为了家族,也不得不从。
凌卿说:“当时,礼部负责那次选妃的官员,就是鲁国公。”
这个海云舒倒是有所耳闻,鲁国公曾担任过礼部尚书,也曾是先帝极为信赖之人。
想必是中间出了岔子,这个凌姑娘不但没有入宫为妃,反而流落于风尘之中。
她道:“原本他们只是问家世,看样貌,到了最后,还要看生辰八字……
“让我们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烫金纸上,有专门的钦天监来卜算,与先帝命格相冲的,不得入宫。”
少阳插了一句:“所以你就因为生辰八字落选了?”
凌卿点头:“那天,鲁国公见我,说我与先帝八字不合为由,宫里是留下不来了。他会叫人安排我出宫,发还原籍。
“我是欣然同意的。因为我们凌家祖上曾在京中做官,也是犯了事被贬到皖州,祖上深知皇城脚下讨生活的艰难,便立下祖训,子孙后代不可入京为官。
“可送行的车马刚出城,就遭到了匪徒打劫,一行人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而我也被那贼首掳走,受尽凌辱和折磨……”
这故事,越听越耳熟。
海云舒胳膊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试探地问道:“凌姑娘,你的生辰,可是壬戌年壬戌月壬戌日壬戌时?”
凌卿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海云舒也一样。
这鲁家人恐怕得知凌姑娘是阴年阴时出生之人后,就起了歪主意。
“后来呢?”
“后来,我已经没脸回家了,是父亲交了赎金,专程把我从京城接回皖州。但这种事,传得很快,再没人上门来提亲了。
凌卿继续道:“我本以为会这么在娘家熬一辈子,可好景不长,父亲占卜天象,言辞冒犯天威,遭人参奏,被罢官抄家,我也沦落为官妓,余生再无指望了。
“我本想着,自己已经是烂命一条,再怎么过,还能比这更惨吗?但我妹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