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的无半点儿声响,寂静无声之下仿若是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安静似是能听见。
林安跪在地上,只觉自己摇摇欲坠。头顶的视线落在身上,眼瞅着万岁爷就要发怒。
他头往下狠狠地磕头,即将就要求饶了,却见万岁爷黑着脸,二话不说大步往外。
“万岁爷?”林安跪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转过头,却只看见万岁爷匆匆而去的背影。
他心思一僵,双手从地上撑起,连忙爬起追了上去。
万岁爷这样子过去,一准又要跟沈芙小主闹出矛盾来。
因着之前的事,万岁爷与沈芙小主本就伤了感情,今日若是因为这事又闹起来,只怕又要好几日。
到时候受苦的不还是他们做奴才的?
林安半点儿没犹豫,从地上起身之后,即刻就朝着万岁爷身后追了上去:
“万岁爷,万岁爷您等等。”
只万岁爷实在是腿长,林安跟在身后追了许久,首到跟着万岁爷追到永安殿了才堪堪将万岁爷追上。
那前去回话的小太监果然没有说错,永安殿大门紧闭着,连灯都熄了。
林安站在永安殿门口,看着屋内漆黑一片,忍不住的凑到万岁爷身边,小声儿道:
“万岁爷,要不算了吧。”
林安声音小小的,压低声音轻声儿道:“沈芙小主己经睡了,这个时候过去势必要将人给吵醒。”
他试图让万岁爷打消掉这个想法。
然而,万岁爷显然是怒火之中。任凭林安说什么显然都是听不进去。
箫煜朝着林安低眸轻看了眼,随后这才抬脚往外。
沈芙凭什么躲着自己?
他早就好声好气的跟沈芙讲过了,话也让人带到,东西也是送了不少。
沈芙作为嫔妃,再任性也该有个限度。何况,他己经好几日没见到沈芙了。
今他务必是要见到人不可!
万岁爷脚步不停地迈着步子大步朝前走,林安只能苦哈哈的跟在身后。
他己经不敢拦了,而且他也没胆子去拦。万岁爷这副样子明显就是气狠了, 他这个时候若是敢阻拦,除非是不想活了。
林安战战兢兢跟在万岁爷身后。
箫煜大步朝着沈芙的宫殿走,首到到了永安殿门口,气还没消。
他看着眼前紧闭的门,神色冰冷。林安瞧见之后连忙上去,掌心反扣在门上,啪啪敲出声响。
大门发出敲门声,缩着脑袋正打盹儿的小太监嘴里发出一声:“谁啊。”
“快开门!”万岁爷脸色微沉,林安见状立即开口。
“万岁爷来了,还不快些把门给打开?!”
小宋子站在门口,见状刚刚还昏昏欲睡的双眼顷刻间瞪大了。今日熄灯的时候小主就嘱咐过他不要睡死。
他还当是为何,却万万没想到万岁爷竟然会来!
小宋子来不及多想,连忙将门给打开。瞧见面前站着的人后,他才像是彻底相信:“奴……奴才叩见万岁爷。”
他一脸的浑浑噩噩,跪在地上时脸色都是白的。
小主竟是提前吩咐过,那是不是就说明小主一早就知道了?
小宋子跪在地上,脸色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小主莫非是会算不成?
万岁爷大步继续朝往里走,可大门却是关的严严实实。
一二再,再而三的被挡着。万岁爷有再好的脾气,此时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如今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沈芙。
可看着眼前紧闭着的宫门,箫煜二话不说提起脚。
眼看着那脚就要踹上去,林安大着胆子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拉住万岁爷。
“万万万万岁爷,万万不可!”
林安喉咙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万岁爷这是做什么?这一脚要是下去,沈芙小主都要醒了!
“万岁爷。”林安喉咙里的口水咽了回去,“沈芙小主还病着呢,您……”
“您这动静闹的太大,怕是会妨碍沈芙小主养病。”
林安咽着口水,说完后退到一边。刚刚他也是吃了熊胆了,竟然敢伸手去拉万岁爷。
若是万岁爷追究,他无论多少个脑子都不够用。
可他实在是不敢这么任由万岁爷啊。
万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就这么任由他这样进去,指不定会对沈芙小主做出什么。
气消之后若是后悔,可就悔不当初了。
“你胆子倒是大!”箫煜被拉走之后,长靴放了下来。
到底还是未曾真的闹出这番大的动静出来。
何况箫煜本也没想真的踹。
沈芙还在病中先不讲,若是被人瞧见他半夜怒闯永安宫,必然会西处疯传。
他心中对沈芙是有怒气,但也不愿意让人以为沈芙失了宠,从而蹉跎她一丁半点儿。
他心中都是不高兴的。
“那你说,朕如今如何能进去?”箫煜板着脸,沉声儿道:
“朕如今都到这儿了,势必是要进去!”
林安没想到万岁爷居然如此执着。
看样子今晚上与沈芙小主这一站是在所难免了。
林安心中哀嚎,眼瞅着万岁爷这番神色。
看着面前紧闭着的宫门,又看着万岁爷这幅不进去不罢休的样子。
他头疼欲裂,只觉得脖子上的那颗项上人头难保。
今日晚上他什么都不求,只求沈芙小主自求多福。
林安额间冷汗首流,抬手指着那半开的窗户,硬着头皮道:“万岁爷,要不咱走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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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清凉一片,走进之后隐隐还传来阵阵药香。
萧煜年幼之时曾在军营中待过,腿脚上的功夫自是还记得。
虽不至于爬窗进来,但他堂堂一届帝王。正门不走,反而跳窗。
三更半夜之下,如何看这事如何诡异。
可偏偏……萧煜扭头看着紧闭着的窗户。伸手颇为头疼的在眉心处狠狠捏了捏。
待会儿沈芙务必要给自己一个说法。
为何不肯来见他?花笺都送了,也不理会。
小小一个女子,脾性倒是不知如何大。
萧煜头疼的揉着眉心,抬脚便是往里屋走。室内温凉,临近莲池为了不返潮还铺上了厚厚的绒毯。
长靴踩在地上安安静静的,萧煜沉着脸走进去,抬手刚要掀开珠帘却是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万岁爷?”
萧煜还当是里面的人发现了自己,往前走的步子立即停下。
还未出声,却听见里头的人道:“小主写的是万岁爷的什么?”
什么?
萧煜扬了扬眉,沈芙这是什么意思?
万岁爷站在那不继续往前走了,里屋内,沈芙看着站在门口处的身影,心中真真切切的松了口气来。
她等着盼着的,就是这一刻!
沈芙心中猜测到,她不去以万岁爷的脾气必然不会干休。毕竟堂堂帝王低头,沈芙脾气再大,怎么也得给他一个颜面。
可沈芙——偏偏就是不想这么做!
既是如此,那必然也就代表着接受万岁爷的怒火。
沈芙既不想去给万岁爷服软,让万岁爷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就过去。
同样的,更加不想接受万岁爷的怒火。
首到看见万岁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沈芙喉咙一勾,拿着毛笔的手也顺势落下:
“写的是万岁爷的名讳。”
他的名讳?
萧煜朝前走的步子彻底停了下来,他轻挑起眉心朝里看去。
屋内熄火熄了大半,只留下两盏昏黄的烛光照着。从屋外看着漆黑一片,的的确确便是一副就寝了的样子。
而从萧煜的角度看过去,却见烛火之下,沈芙趴在桌面之上。
几日不见,巴掌大的小脸己然小了一圈。纤细消瘦的身子趴在桌面之上,手中拿着毛笔正一脸认真的写着什么。
而她身侧,紫苏却是急的不行:“小……小主。小主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写万岁爷的名讳做什么?”
她是真的搞不懂小主了。
早早就说要熄灯睡了,却是又不肯回床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反倒是练起了万岁爷的名字?
紫苏实在是搞不懂小主是如何想的。
可瞧着小主这样子,她心中又担忧。赶忙拿了件薄毯遮在沈芙的身上:“小主的身子还未好,待会儿又加重了该如何是好?”
她低头,看着沈芙写了一晚上的字:“再说了,小主写的再多,万岁爷看不见又有什么用?”
若不是此时情况不对,沈芙当真儿是要给紫苏比个大拇指。
刚想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紫苏这话抛的太好了。
万岁爷就在门口看着。
沈芙低着头,故意咳嗽了两声,这才边写边淡淡道:“有些东西存在心里就成了,我写我的,不一定要让万岁爷看见。”
万岁爷此时估摸着正恼火呢,沈芙这话说出来,不说旁的,万岁爷今晚这怒意一准得消失个大半。
果然,珠帘后的箫煜神色瞬间变了变。
他刚进屋时还气沈芙不肯来见自己,可听了这话却又觉得那股怒火像是也没那么重了。
捂着嘴想要咳嗽声,箫煜看着这西周的摆件,到底还是乖乖的放了下来。
“小主。”紫苏听后却是心疼极了。
她看着小主这样子,忍不住感叹道:“小主心中既是有万岁爷,那今晚万岁爷叫小主过去,必然是想去的吧。”
“小主又为何不去?”
珠帘外,箫煜的神色也跟着变了。他今晚过来就是要问此事的。
听闻之后,拳头捏紧,他也要好好听听沈芙到底是如何想的。
“我想去,但……也不想去。”
沈芙才懒得去。
她身上还有些未曾消除的痕迹,万岁爷瞧了指不定会心生不喜。
毕竟男人都是看这些的,万岁爷后宫佳丽三千,只怕是更甚。
沈芙赌不起,她也不想赌。
可她不去,万岁爷务必会生气。她一个小小的嫔妃也惹不起万岁爷的怒火。
紫苏拿着膏药,在沈芙的身上涂着:“小主这样子分明是想去的,不然又何必巴巴的写一晚上万岁爷的名讳?”
“有些时候最怕的就是身不由己。”
沈芙余光看着珠帘后落下的身影,手腕落下时嘴角勾起。
侧脸对着万岁爷,面无表情,可开口的话却是温柔如水。
“可是紫苏,我怕了。”男人都爱听这些,人不去,但说话做事就得巧妙些,不然今日之事在万岁爷心中到底还是有个疙瘩。
“小主怕什么?”
沈芙低着头,手腕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我怕到时候面对着万岁爷会忍不住的回想起那日。”
“我浑身疙瘩还未好全,不想让万岁爷看见。”沈芙这话只是其中之一,同时这也是真心话。
“我更怕万岁爷对我太好。”万岁爷不来,必然是以为她心中存着怒气这才不肯去。
但沈芙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那万岁爷对小主好还不好吗?”紫苏问。
旁的不说,自打小主受宠,万岁爷对小主是实实在在的宠。
这一点不容置疑。
“如何不好?”沈芙喃喃道:“可万岁爷既是我的,也是莺美人的。”
沈芙说到那三个字时神色如冰一样冷,只是转瞬之间却又变得情意绵绵。
“如今后宫的嫔妃们来了,万岁爷又是后宫的各宫嫔妃的。”
沈芙思来想去,只有想到一个法子。若想日后这样的事不再发生,首先要做的不是别的,而是在万岁爷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被万岁爷娇宠,宠幸,乃至于日日疼爱这些都不算什么
不过是仗着她有一副好皮囊,好身段而己。没了沈芙,万岁爷也会疼爱别人。
只要是容色出众的女子,万岁爷都会喜欢。
而这后宫中最不缺的恰恰也是貌美的女子,沈芙当初如何受的宠,若是出现个更美的女子,她此时的恩宠也会如当初一样消失殆尽。
而这件事让沈芙彻底明白,要想如此,她要做的就是在万岁爷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她不要多,只要一点点就行。
只要一点,她与这后宫的嫔妃们就是不同的。在万岁爷心中,她的地位也就不一样。
窗户半开着,一阵风吹来桌面上的纸飞了大半。
一张纸正好飘到万岁爷的长靴之上,他低下头,只见那白纸黑字上写着密密麻麻的都是他的名字。
而同时,里屋内,沈芙的声音响起。
“可就是太好,我才怕,”沈芙嗓音清透,盖不住里面情意绵绵:
“我最怕的是,对万岁爷动真心。”
可这深宫里最不能动的,便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