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往下沉,出于本能,我伸出双手试图抓住什么。
我抓到的只是虚空,耳边是嗖嗖的风声。我心里害怕极了,依据我的判断,我这是掉进万丈陷坑里了。
可那种不受控制地坠落,一直在持续。照这样的速度,我很快就要掉进地心里去了。
突然间我想起身上的铜镜,它是我全身上下唯一可用的东西。
情急之下,我念出了八卦镜诀中的几句咒语。
“三皇五帝,天地乾坤……日月星辰,造就一镜。可照天地,可逐日月……”
我惊奇地发现,随着咒语的祭出,我的身体竟然变得可控起来!
我心里想着让身体落地,双脚竟然探到了实物。低头一看,我已经稳稳地落在地上。
地面是古铜色的,抬头看天,也是古铜色的。随即我发现这里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我就像置身于一个古铜色的容器里。
我试着发出声音,但声音却能扩散出去。我伸手去触摸地面,摸到了金属一般的质感。轻轻敲击,闷声闷气的。我抚摸地面,熟悉的纹路让我恍然大悟:我被吸入到八卦镜里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镜合一?
不对,现在我是被它吞并了,他是主,我是客。
我要改变这个现
状,让它在我的手里乖乖听话,而不是我被它纳入囊中。
自从得到八卦镜的口诀后,我天天背诵,早就烂熟于心。此时我盘腿坐下来,没有了外界的干扰,同时也因为强大的求生欲望,我的心变得非常安静。
有那么一瞬间,亲情和爱情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浮现,我定了定神,将它们一一抹去。
我知道这是来分我心的心魔,我要克服心魔,才能做到真正的心静如水。
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闭上双眼,我甚至可以看见自己。
我开始按照八卦镜诀的步骤练功,心随意动,我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突然间,天地中迸发出一道灵光。
我不为所动,继续练功。那道灵光在我头顶盘旋,发出虎啸般的声音,我分明感觉到它带来的风,吹动了我的头发。
“乾坤一镜,八卦之灵,尽在我手……”
当我念完最后一句口诀,那道灵光突然收拢,变成一颗古铜色圆润的珠子,忽然窜进了我的天灵盖!
一阵刺痛传来,我猛地一个激灵!
我睁开眼睛,白花花的阳光刺得我有些不适应。
我从八卦镜中脱身了!它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我将手掌摊开,八卦镜正慢慢地将太阳光芒收敛着。
它比之前更加润泽了,完全没有了灰头土脑的样子。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它的灵性。
可这里除了我这个人,没有其他活物,我用它来试什么呢?
那就试试我自己吧。
我将八卦镜的镜面朝向我,我故意对它做了一个耍帅的姿势。
“不错,这小子挺帅的。小麦色的皮肤,大眼睛,高鼻梁,只是这嘴唇有点薄,要是再丰满点就完美了……”
我正自顾自地夸着,突然我发现镜面里出现了一缕黑色的东西。
这黑色的东西是从我的背部升腾起来的。
我顿时就警觉起来,八卦镜也发出了低吟。
那缕黑色的雾气慢慢地散开,我以为是荒郊野外的庙宇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别以为所有的庙宇里都供奉着菩萨,其实很多地方不起眼的菩萨都被孤魂野鬼赶走了,他们住在菩萨的塑身里,享受着人间的香火供奉。
当它聚拢的时候就一举灭了它!
那东西也挺狡猾的,一直飘飘忽忽,就像雾气一样,等了许久也不聚拢,好像故意在捉弄我。
就在我准备祭出咒语的时候,突然间就凝结成了一个人的头像!
这个头像在八卦镜里稳定了两秒才消散。
两秒钟,足以让我看清楚,
也足以让我做出反应。
但我什么也没做。
因为我被惊呆了,准确地说,我是被吓得不轻。
因为这个头像,一半是个骷髅头,另一半是我非常熟悉的人!
方红生!
是的,他是我的导师方红生!在那一半的头像中,他依然那么慈祥地笑着。
配合着另一半的骷髅头,这笑,顿时就变了味。
呆滞了一会儿,我甩了甩脑袋,怀疑自己看错了。
刚才八卦镜里的意境分明是提醒我,有不干净的东西一直缠着我,伴随我的左右。
而且还给了我明确的人头。那一半的骷髅头,我认为是诅咒和巫术。
联想到麻柳湾的一切,我更加慌乱了。
这一份工作是方红生老师给我找的,签了三年的合同。我妈妈生病之后,他花了巨资帮助,为的是让我早点回到麻柳湾任教。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留在那里。他给出的理由是支教可以让我加分。
我越想越不对劲,但仔细一想这难道不是一个老师对贫困学生的关爱吗?
我连资助自己的老师都在怀疑,我岂不是个白眼狼?
我赶紧把心里的想法给掐灭了。
坐在破庙外的大石头上,我静静地思考了很久。
不甘心,我又拿出八卦镜对着自己
照。
但这一次,我只照出了自己的人影。而且我还从心里感应到了八卦镜的不满。
它认为这是我对它的怀疑。
如果它没失灵,没撒谎,那个暗中害我的人就是方红生。
他为什么要害我?
想起他和蔼可亲的样子,我的脑子里猛的就闪现学校网站上关于他的资料。
他是没有具体工作履历的,这到底是他的低调,还是他在掩盖自己的某些经历?
回去之后,我赶紧翻出那几张旧照片,仔细对照看看上面有没有他。可照片太模糊了,很多人的脸已经成了白板。
如果他也是当年那件事的当事人,他到底是三凤的谁?
哥哥还是弟弟,或者是她的仰慕者?她孩子的爸爸?
我整夜睡不着,又兴奋又害怕。半夜爬起来查资料,奇怪的是,网上关于他的消息也跟学校的一样,有一个共同特征:从20世纪他毕业后的70年代开始,他的经历是空白的,一直到20年前才有具体的资料。
他怎么会断档这么久?作为一个有知名度的学者,就算当年没有档案,也可以根据自己的记忆以及同事的证明,把这几十年的事情接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他就是当年的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