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过去,陈胖子站在偏房的墙壁下,仰头看着墙壁上旧报纸上的老照片。
“顾平生,你看。这里有一个人真的好像你!”陈胖子兴奋地说。
我抬头一看,那上面赫然我一张显眼的黑白照片,照片我也是太熟了!
但是,我的照片没这么清晰,这张因为在室内,保存完好,容易辨认。
我打开手机电筒,仔仔细细观察后,跑去我的房间拿出我的那张照片,一对比,确实是一样的。
我爷爷坐在显眼的位置,就是C位。看得出他在这一群人里地位不错。
“顾平生,你看,这像不像蒙娜丽莎?”陈胖子问。
我顺着他指的看去,照片上是一个女人。
这是半身像,女人约莫20岁,留着两条大辫子,安静地站在那里,微微笑着,嘴角翘起,一双大眼睛深邃含情。
“她是不是有点像那个,那个青甜?”陈胖子说。
我摇摇头。
“我不是说眼睛,还有气质。”陈胖子解释道,“神韵上,两人简直就是一个人。”
他说的神韵,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过仔细一看,他可能说的是眼角眉梢那种风情吧。
照片上的女人,和青甜一样,有着一种让男人着迷的风情,我听人说过,这种眼睛就是所谓的桃花眼,男人多看一眼,就会像
跌入沼泽,越陷越深,爬都爬不出来。
房子要拆除,这面墙壁也会推了。我把报纸上的照片都拿下来,就在撕开报纸的时候,从报纸后面掉落出来一个牛皮纸信封。
我捡起来,信封沉甸甸的,外面已经结了蜘蛛丝,好在是密封起来的。当着陈胖子的面,我也不好拆人家的东西,就放进了裤兜里。
房子里除了找到这些照片之外,其余再也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了。陈胖子翻出来了几个画板,还有一些已经干枯的颜料,我估计是那一对小夫妻留下来的。
东西还在,人已经远去,不免让人唏嘘。
“嘿!这里还有一个小皮箱子。”陈胖子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小皮箱,但是他把自己卡住了,我过去帮忙把床抬了抬,他才把肥硕的上半身挪出来。
小皮箱没上锁,上面蒙着一层灰。打开,里面是一个首饰盒子,还有一叠婴儿的衣服,一双婴儿的虎头鞋。
首饰盒里有一对女人的耳环,还有一对婴儿银手镯,一个长命锁。这也是那一对小夫妻的东西,他们给孩子准备了衣物和护身符,但是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死了。
我想了想,把这个小箱子也带出去了,那个男人如果回来,这些东西我还可以交给他。
谁说得清呢?也
许他不会来,也许伤痛平复后,终老前,总会来一趟的。
我们把老瓦房里有价值的,能用的东西都搬出来后,老瓦房就剩下一个空空的架子了。房顶上的瓦还能用,但是陈胖子说太冒险了,不要为了几片瓦受了伤,那就不值了。
当天晚上,秦三叔来了。我将要推倒老房子的事告诉了他。
“使不得使不得!”他连连说,“顾老师,这房子这么多年,烂得一风吹得跑,为啥不拆,你应该知道。”
“孩子们的活动场所太小了,二来,这房子的安全隐患太大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一阵风都能吹跑,孩子们在周围活动,多危险!”我说。
“那就让孩子们不去那周围,就在教室里玩。”
不知道咋了,我一下子就来了火气:“那是长了两条腿的人,又不是圈养起来的鸡鸭!再说,鸡鸭都比他们跑得远!大麻柳树下宽敞,你们不让去,操场太小,你不让扩宽,就守着那古旧的思想,误了孩子们的快乐和前程!”
“顾老师,安全第一。命,比啥子都重要。”秦三叔没发火,但语气强硬地说,“我在麻柳湾土生土长,我还不了解这个地方吗?老瓦房,碰不得!”
“秦三叔,我希望你支持学校的工作,你的支持是最关键的,你要
是反对,谁还会支持我呢?”我的语气软了些。
但是他却来劲了:“学校是村上的,房子从来也是村上的,不拆。要拆的话,那就要给上头打报告,你一级一级的打报告嘛。”
废话,我首先要打报告给村上,这里就过不了!我哭笑不得,问他:“万一下大雨,它自己垮了,算谁的?”
“那是天灾,是天意。只要我们不动它,老天爷的事,我们管不住。”说完,他铁青着脸就出去了。
这个犟拐拐!
接下来的三天,他都在学校晃悠,来得比以前都勤,而且,还在二楼的房间住下了!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看住我们,不让我们拆房子。我观察着几天的天气,属于秋高气爽,也不会有特别的极端天气,看来,跟这个老头的斗智斗勇,要暂时放一放。
也好,我可以利用时间来做点儿别的事。也就在我回来后的第五天晚上,陈胖子说,叫我一定要去邵医生的家里住一夜。
他之前也邀约过,但我借着照顾孩子为由没有去,我不能离开学校。这次没法推脱,因为孩子们放周末了。
“这几天晚上,我发现邵医生家里都有人进来。”他说。
“那你拦住他,看看是谁。”
“不速之客。”他说。
我笑起来:“不请自
来的自然是不速之客。”
“顾平生,你不懂。”他说,“这事一言难尽,我想给你说,但是说不清,非得让你自己去感受一次,你才能相信。”
我诧异:“是鬼吗?”
他摇头。
“是人?”
他还是摇头。
“你遇到山精了?”
陈胖子依然摇头。
“到底是啥?”
他说:“说不清。你今晚来试试,就知道了。”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会法术,继承了爷爷的衣钵?怎么也说不清?我还没见识过陈胖子的法力,我估计,他连半灌水都不算。拿着一包法器,就是装逼,图好玩罢了。
晚上,我如约来到邵医生家,青甜和于幼幼留在学校,两个女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每晚睡前一定会放肆地说一些撩拨的话,但是,青甜没有再闯入我的房间,让我又有些失落。
我和陈胖子就着简单的小菜、花生米,喝着烈性的小酌酒,等待夜晚来临。陈胖子叫我不要喝多了,不然倒头就睡,那就要错过那个“不速之客”了。
“他长啥样?男的女的?高矮胖瘦?吓不吓人……”
我问了一连串,但是陈胖子只是神秘地笑,叫我自己去体会。他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将目光投向窗外那越来越深的夜色。
“快了,他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