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后,我没有去深夜两点酒吧。我相信宋婷也不会去那里了。
李三和我打赌,说那是移花的“窝点”,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了。我说宋婷虽然是移花之王,但她和我目前并没有直接矛盾,我们之间还保留着一份纯真,我们都不会率先撕破这层纸,就像我们不会揭穿对方的身份,不会相认一样。
李三笑得意味深长,说自己老了,不懂年轻人之间的交往。这种“神交”让他很是羡慕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他担心移花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行为越来越猖獗后,我们不得不采取措施,到那时候,我会心慈手软,下不去手。
我说到时候再说吧,谁知道呢?
李三和我下的赌注,还是喝酒。我不喜欢喝酒,那热辣辣的味道从喉咙一路下去到胃里,似乎要把食道灼烧起来,但是李三要喝,我没办法只能陪他。
一周过去了,李三输了。那条道上没有发生凶案,深夜两点酒吧虽然还开着在营业,但是风格变了,深夜两点后,顾客寥寥无几。
移花们撤离了这个地方,李三说他们会转移阵地,但目前没发现他们的行踪,也没发生命案,所以,他输得心服口服。
“如果你能劝服宋婷,放弃他们的野心,那你就是大功臣。”李三说,“以情动人,以情感人,你别说,还真是好办法。”
“我试试吧。”我说,这一点我真没把握,毕竟那是人家一个种族
的生死问题,不是说几句就能让她放弃的。
李三问我,怎么不关心上一次摘取的移花花蕾?我说,保密协议里不是说了吗?上级没有指示的话,就不能打听工作上的事。他说,这是我们的分内工作,我亲自参与,不是打听,是要跟进。
当天下午,李三召集我和周一,我们三人聚在一起,他向我们反馈了植物专家那边的进度。
“经过植物专家的研究,石头山上的土质、阳光、湿度等环境特征,特别适合移花生存。顾平生一开始的推断是正确的——那里不是墓地,而是移花的生长地。”
李三说完,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周一说,移花的入侵计划早就实施,都已经选好了沃土培育移花,我们却浑然不知。既然如此,那就毁灭石头山,让移花的种子无处安身,就算他们的种子长成,那也没用。
李三说,这个办法不妥。上面说,最好不要正面冲突,能化解就化解,能瓦解就瓦解,将他们的势力分散。
周一就转头看着我:“瓦解这事,擒贼先擒王,顾平生可以出马,把移花之王给招安了。”
“她是移花之王没错,但是我总感觉她的身后还有操控她的人。她就是个傀儡王。”我说,“我在宋家别墅的时候,一直感受到她的压抑和无奈。她只是不能在阳光下活动,但是在室内,她的活动也是被限制的。”
“你的意思是,她被宋家奶奶控制了?”
“在古玩街,鲜少有女人掌管门头,抛头露面,宋家奶奶坐在店里修补古董,独当一面,看她的气质就不俗。”我说,“这个人的底细,你们知道吗?”
他们确实没有注意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老妇人。我一说,他们恍然大悟,觉得漏掉了宋婷身边最重要的一个角色,他们准备好好调查这个宋奶奶。
“要秘密进行,不要影响到了她的安危。”我说。
李三嘲笑我:“你多大点出息!”
我笑了笑,我心里还是不能完全接受宋婷为移花之王的身份。可能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影响了我的判断,也因为后面的相处模式,让我不能接受她的本质。
总之,我心里难受,但是表面又要表现出理智的样子。
不论李三怎么嘲笑我,我自己明白,我对宋婷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对她,就是对妹妹的怜惜和呵护,看见她泡酒吧,我就想教训她一顿,听说她害死人,我更是恨铁不成钢……
顾佳佳被方红生软禁了。我对她的感情无处安放,恰好宋婷出现,柔弱、无助、病态的她,让我把对顾佳佳的感情,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李三说,那个植物专家拿到花蕾后,就进了实验室,将自己密闭在里面,实验室也类似于我们地下的玻璃房,外面能全方位观察他的动静。他交代,没有他的指令,谁也不能进入,不能打开实验室。
如果他发生了意外,更不能打开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如果一直密封,即使移花在里面生长,只要不见天日,就只是实验室的移花,对外界没有任何影响。
“那个植物专家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周一和李三说,叫程似锦。我一听,这名字不错哇,前程似锦呢。他们说,程似锦快一百岁了,还有这样的科学精神,实在是令人敬佩。
“你们和他见过面吗?”我问。
“你忘了?上次我们去石头山途中,和他见了面。”周一说,“那是一个和善的老者。”
我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在网页上搜索,奇怪的是,竟然找不到这个人的名字。我质疑,周一说,这是白鹤让联络的植物学家,不会有错。
李三也跟着警觉起来,他联系几个同行,以及学界的人,问程似锦这个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认识,不清楚。
李三和周一的脸都变色了。李三打电话的手有些颤抖,我们都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程似锦的身份有疑,我们把花蕾交到他手里,这不是自讨的吗?
周一也掏出电话,我见他找出白鹤的电话,但是,他最终没有拨出去。
不多时,李三挂了电话,说:“确实有一个叫程似锦的植物学家。”
“那就好。”周一说,“我吓得手心都冒汗了。”
“但是他在二十年前就瘫痪了,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现在确实也还活着,在疗养院养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可能搞科研。”
“这么
说,我们把花蕾交到了冒名顶替者手里!”周一说,“千防万防,没想到这一点!周一,我们怎么办?报告上去不?”
“你说报告给谁?给白鹤?你见过白鹤吗?说不定白鹤就是程似锦!”
“我们要是不报告上去,后面出了事,怎么办?”周一说。
“已经出事了!”李三说,“现在报告也来不及了。顾平生,你怎么看?”
我没见过程似锦,也没见过白鹤。我是根据他俩之前的一些对话开始怀疑的。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模拟人像和人声,都是非常简单的事,他们竟然没有见过自己的头儿,这让我费解。
所以,我觉得其中一定有阴谋,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说那个植物学家如何厉害,却闭门不出,在自家搞科研,网络上还搜不到,这不合理。搞科研的人才,到他这个段位的话,早就是闻名中外的人物了,不会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想了想,说:“还是不要报告上去吧,免得被灭口了。”
“你说什么?灭口?”
“你们不觉得蹊跷吗?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深陷其中,看不清真相。我也是慢慢开始怀疑的。我觉得你们被利用了,而且是被一个很大的组织利用。目前,你们不能同这个组织抗衡,也找不到对方的真相。所以,假装糊涂吧。”
“你觉得我这种性子,能假装?”李三说,“士可杀不可辱!”
“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