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小姐姐一边走一边看月亮。看天上的月亮,看水里的月亮。她就像没有见过世面似的,对所有的自然景观都充满了好奇。
如果说刚才喝酒那一系列动作都是她装出来的,现在却是真情流露。
根据李三的描述,我事先预测,这女孩从酒吧里出来之后就会装醉,然后让我背她回家,在荒郊野外把我干掉。
但是走了快半个小时,她还是没有装醉。但是走路的速度实在让我等得心急。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看了一路了。水里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是一样的,你一看就不转眼。兔子小姐姐,你这样磨磨蹭蹭,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急什么呢?今晚的月亮是独一无二的。”
我说明晚还会升起来,明晚再慢慢看。
“明晚的月亮就不是今晚这一轮了。明天的你还是今天的你吗?”
得了,给我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了。
我看向前面一片芦苇荡,那里是近段时间凶案事发地,不禁提高了警惕。
面前这个小白兔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我感觉到了,那片芦苇荡里潜藏着危险。
这只小白兔是一个诱饵,将我诱惑到这里来,其余的都交给他的帮手们。
李三给我发来信息,叫我注意此处。我回了一个字:“好”。
他紧接着又发了一串,说我不
解风情,应该撩女孩子,而不是和人家谈哲学。
又不是我主动要谈哲学的。
我也觉得眼前这个兔子小姐姐,好像不按常理出牌。
在这个夜晚,我是她的猎物,但是她也是我们紧盯的猎物。
我们走到了芦苇荡,微风吹拂,芦苇顺着风摇摆,就像滚滚浪潮。兔子小姐姐兴奋不已,问我有没有闻到风的味道?
我说风有什么味道?
她说风里有泥土的气息,有水的味道,有植物的味道,还有很多人梦想的味道。
“梦想的味道是什么样的?”我问。
“酸甜苦辣,痛苦和甜蜜,充实和迷茫,得到和失去……这些味道难道你没有闻到吗?”
我愕然。越加怀疑兔子小姐姐的身份。她这样说话的语气,运用排比的手段,跟那个人太像了。
我说我没有闻到风的味道。她说那是因为你在生活中已经体会到了这些味道,所以对它们不敏感。
我很想问一问她,难道她没有体验过生活吗?
她却已经冲进了芦苇里,像个小孩子似地跑来跑去。
再不走,天真的是要亮了。
天亮了,她就没有这般自由了。
是的,我怀疑这个兔子小姐姐就是宋婷。她已经尽力将自己的一切特征掩盖,但是她尖尖的下巴,仰头的姿势,说话的语气习惯……我早已经熟悉了
她不能在阳光下活动,所以对夜晚的景色是那么的贪婪,恨不得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
对她来说,有夜晚才是自由的,白天她只能把自己关在不见阳光的豪宅里。
芦苇荡里那危险的气息依然存在,就好像战争一触即发,只等着指挥官的指令。
但是,兔子小姐姐对我没有恶意,我感受到了。
我催促她,该回去了。
“兔子小姐姐,快熬不住了,我求求你也回家吧。要是天亮了……”
她跑过来问我,要是天亮了又如何?
“天亮了,你会被家人和邻居发现一夜未归。你会挨打、挨骂,被邻居猜测不是一个好女孩……”
“那你说我是一个好女孩吗?”
“怎么说呢?如果你不经常去酒吧,只是今晚偶尔去一次的话,就算你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吧。你喜欢月色,闻得见风的味道,说明你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女孩,凡是热爱生活的人,都是好人。”
“你的意思是,我也是个好人?”
“是。”
她愣了愣,高兴地转了几个圈,还哼了几句歌。
奇怪的是,她的歌声一停,危险气息就解除了。我觉得这不仅仅是歌声,而是一种指令。
远处传来了一阵汽笛声,一辆出租车过来了。兔子小姐姐主动要求乘坐出租车回家,并让我不要送了。
“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说,“你这小姑娘,也太不厚道了吧。搞清楚我是送你回家的。”
她又是笑得花枝乱颤:“你不是说我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家吗?我是听了你的话,有错吗?”
“兔子小姐姐,你好歹让我把你送到楼下,然后我再打车回来。”
“可是让我的家人和邻居看见一个男生送我回家……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坏女孩了。”
完了,我说不过她。
我拦下出租车,让她上去,说再见。
“我们还会见面的。”她说,“所以不要说再见。说早安。”
她趴在出租车窗口,等着我说早安,一副我不说她就不走的架势。
“兔子小姐姐,早安。”
“好人先生,早安!”
出租车绝尘而去,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愣神了许久,直到李三通知我归队。
回去的路上,李三说:“你今晚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像撩妹,像是一个哥哥在和妹妹说话。因为那个女孩像你妹妹吗?”
我说抱歉,我确实做不到去撩一个柔弱的小女孩,看见她,我真的就想起了我的妹妹。
“你要突破自己的心理关,这女孩不是平常人,你也应该感觉到了。我们眼里的弱者不一定是弱者,要透过事物的本质看真相。”
“我明白了。明晚我不用跟了吧?”
他说,
我跟这个女孩建立了友好的关系,这是一个好的开头,不能就此打断,明晚我要继续来深夜两点酒吧,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兔子小姐姐一定会再出现的。
他一再告诫我不要滥用感情,他说我这个人脑子灵光,但就是感情泛滥。
我也知道我这个弱点,面对弱小,我真的狠不下心来。
我没有告诉李三,我怀疑这个女孩就是宋婷。这是我的直觉,没有证据的事,他会嘲笑我。
回去之后,我脑子里一直闪烁着兔子小姐姐的身影,她如果是宋婷,也就是移花之王,混迹于酒吧,猎取健壮的男人,从他们身上得到某种东西,将他们害死。
单纯如白纸的宋婷,怎么能这样呢?
第二天晚上,我没有去酒吧,我们觉得如果接二连三去的话会引起怀疑。谁曾想就是这一夜出了事。
那个芦苇荡里又出现了一具健壮男人的尸体。我暗想,那天晚上如果他们对我发出了攻击,我会不会已经死了?
李三说,对方是越来越猖狂了。我们必须快速破案,不然的话要引起民愤。他让我继续去酒吧,成为别人的猎物。
当天晚上,我又来到了深夜两点酒吧,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点了几杯清淡的酒,一边看旁边小屏幕上的足球赛,一边等待要捕猎我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