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娘娘,溪儿从小知书达理,不曾与任何人结怨,此次与四皇子议亲之事,我们做长辈的也是恭敬不如从命,唯独担心舒凝公主不喜。”
紫祥宫正殿里,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想来,那一定是王家的老太君,王老夫人了。
王老夫人当年与皇太后是闺中密友,如今是郗国唯二的一品诰命妇人,更是整个郗国上下最德高望重的老妇人之一。
“老太君您先别着急,一会儿等舒凝来了,我们问清楚,如果真的是舒凝将溪儿推下的湖,我定不轻饶。”姬皇后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沉稳和柔和,似乎能抚平一切的繁杂。
“那老身就先谢过娘娘了。”汪老太君谢恩后,似乎是坐在了一旁。
今日是个晴天,没有风,虽然天气寒冷,可阳光正暖。
沈磬站在殿外,听完了王老太君的话。
她定了定神,目光坚定,抬脚,掀开帘子,跨了进去。
当沈磬踏进紫祥宫正殿的时候,万贞帝,姬皇后已经坐在了上头。
左边坐着纪贵妃以及其他三位贵妃,右边坐着李氏,王太君等一众王家的人。
沈磬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又齐齐看向了她。
沈磬将一众人等的神情快速扫了一遍。
来自王家带着怒意的眼神,其他几位贵妃不动声色的神情,姬皇后平静下带着关切的神情,万贞帝目光如炬的神情。
沈磬面对帝后,向帝后行叩拜礼。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万贞帝道。
“谢父皇。”王半溪和沈磬同时起身。
“磬儿,”姬皇后道,“你既已来了,便将事情如实道来。”
沈磬先前并不知道王半溪是这样的心思,更没想到她如此大胆。
看得出,她是真的不想嫁给沈檀。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王半溪如此不想嫁给沈檀。
沈磬想到了唐纵酒,当初唐纵酒也一定和王半溪一样,不想和自己成亲的吧?
她突然想起,之前唐家为了逃避这桩婚事,似乎还给唐纵酒说了一次媒,甚至已经交换了庚帖,差点就下聘了。
结果还是被沈磬截了胡。
沈磬暗自苦笑了一下,她无法成全唐纵酒,那么就让她成全王半溪好了。
而且王半溪是女子,往后的路更不好走。
罢了。
“是儿臣将王姑娘推下湖。”沈磬道。
“混账!”万贞帝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这下子,原本要发作的王家人一听,势头缩了回去。
纪贵妃的美目稍微弯了弯。
其余三位贵妃相互递了个眼神。
李氏的眼睛红了。
沈磬下跪,加重了说话的语气:“请父皇责罚。”
“你为何要将王家小姐推下湖?”万贞帝问。
“没为什么,看她不爽,就推了。”沈磬道。
“你可知,这位将是你未来的四嫂?”万贞帝语气渐冷。
“禀皇上,”王老太君起身,向万贞帝行礼,“溪儿今日遭此横祸,皆是因这桩婚约而起,溪儿命薄,受不起这个福分,还望皇上开恩。”
说完,王老太君就要向万贞帝下跪,李氏连忙搀扶在一旁,稳住王老太君的身形。
“老太君请起,您在朕面前无需如此。”万贞帝免了王老太君的礼。
“既然舒凝自己承认了,朕也答应过王老太君,此次定不会轻饶,也好灭灭你嚣张的威风。”万贞帝道。
昨日出事的时候,万贞帝第一时间是觉得有人在从中作梗,他的女儿这几天一直在变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推别家姑娘下湖。
但一番调查下来,那么多眼睛看着,万贞帝也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推脱,只能等沈磬自己醒来,看她怎么说。
万贞帝没想到沈磬会直接认了这件事。
王家是百年世家,再往上几代也是出过一代明后的,王家的嫡女各个都是一等一的主母典范,要说王半溪设计陷害沈磬,万贞帝也不信。
皇室与王家交好,此次也必须得给王家一个交代。
万贞帝注视着沈磬,见沈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踌躇和犹豫,万贞帝咬了咬牙。
“罚舒凝公主二十大板,即刻执行。”
“皇上!”姬皇后这一声,喊得失了态。
“来人!”皇帝金口玉言,“行刑!”
很快,几位皇家侍卫走了进来,当他们知道有要对舒凝公主行刑的时候,内心是忐忑的。
这可是舒凝公主,难道要他们驾着走吗?
舒凝看出了侍卫们的不安,站直了身体。
“我跟你们走。”
说完,朝着屋里所有的人都一一行礼,退了出去。
沈磬这样的反应,却让原本笃定了的王家人,心里似乎泛起了嘀咕。
真的有人做坏事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承认,又坦坦荡荡地去受罚吗?
“民妇叩谢主隆恩。”王老太君下了跪。
而这一跪,万贞帝受的起。
为了你的女儿,我打了我自己的女儿,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们王家了。
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王家,昨日到现在,弹劾沈磬的折子比以往更多,其中卓凌峰的更是占了半数。
出了这件事,加上过往的积怨,沈磬这顿打,早晚要挨,早挨早好早恢复。
可打在儿身,痛在父母心啊。
姬皇后身为皇后,自不能在人前失态,刚才那声“皇上”已经是放肆了。
“臣妾有些不适,臣妾先行告退。”姬皇后向皇上欠了欠身,由一旁的嬷嬷扶着,离开了紫祥宫正殿。
“都散了吧。”万贞帝也没心情再继续待下去,他得给沈磬准备最好的伤药。
帝后这边在给沈磬善后,沈磬这边,却因为行刑人的犹豫而耽误了。
“曹……曹公公……”今日当值的行刑人说话都不利索了。
曹观平得了万贞帝的令,又事关舒凝公主,自然得亲自过问。
“二十大板,你知道该怎么做。”曹观平道。
打板子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有讲究的,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行刑人还是没敢动。
这是板子的问题吗?
这是对象的问题好吗!
这可是舒凝公主啊,我要有没有命看明天的日出了?
行刑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难道要成为史上唯一一个打过舒凝公主屁股的人吗?
他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