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钱还是要地?
小孩子才做选择。
成年人,都想要。
重莲一双桃花眼泛着矜持的浅笑:“可以都要吗?”
霍殇清冷的瑞凤眼中滑过一丝笑意:“朕将潜邸东边的宅院赐给你做县主府,你府中下人的份利,从宫中出。”
潜邸,便是霍殇还作王爷时居住的府邸。
别看他现在没去住,可潜邸周围却是寸土寸金。
更重要的是,潜龙之处,哪怕是周边的风水,也好到直接起飞!在那边修炼,事半功倍!
他好贴心,给了这么好的大别野,还把人工费维护费也都包了。
重莲白皙的小脸儿因为愉悦而透出嫩嫩的粉色:“多谢您!”
霍殇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两人边走边说,保持着距离,却又莫名显得很亲近,一举一动都透着松弛感。
临近寿安宫,霍殇转头看了一眼重莲。
少女皮肤白皙水嫩,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月光下,眉心痣不显得暗淡,反倒越发殷红,竟透出几分妖冶。
可这样妖冶的红痣,长在她脸上却不添妖气,倒是透着一股国泰民安的富贵。
霍殇的目光很有侵略性,重莲疑惑回望:“圣上?”
这把天然娇软的嗓音,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在勾引,但霍殇已经很了解她,知道她表面上瞧着怂,实则又胆大又矜傲,识时务是真,要让她以身体为筹码,却绝无可能。
他扶了她一把:“你裙摆长,小心脚下。”
重莲不明所以,却自然而然地接下了他的好意。
多年的玄学大佬生涯,已经让她习惯了被上位者敬重以待。
但这场面看在太后宫中人眼中,却是惊骇不已。
霍殇……竟会如此体贴地服侍一个女子!
迎出来的嬷嬷压住惊讶,恭敬上前:“圣上怎么也来了?”
重莲从那嬷嬷眼中看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谨慎的惊惧,以及,高高在上的鄙夷。
真是怪了。
她一个伺候人的,竟看不起高高在上的君王。
重莲歪头看向霍殇,却发现男人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就好像早就习惯了蚂蚁张牙舞爪一般。
霍殇扶了一下她的手臂:“看路。”
重莲点点头,拎起另一边的裙摆,越过嬷嬷进了寿安宫正殿。
嬷嬷被忽视了也不敢露出怒色,匆匆进去禀告。
可这会儿,太后根本无暇去应付两人。
她端庄雍容的脸上满是愤怒,心肝儿似地抱着嚎哭的六岁白胖小孩儿:
“浩儿怎么还在啼哭?你们太医院的人难道都是废物吗?”
听闻嬷嬷说庆元帝亲自带着重氏女过来,她厌烦道:“让他们等着!”
嬷嬷不敢再说,板着脸去正殿:“太后娘娘正在哄小皇孙,还请圣上和……这位姑娘稍等。”
小孩儿尖利的哭声就是背景音,她不得不说得很大声。
重莲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小孩儿哭声传来的方向,回头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没吃完的饭菜。
看来,小孩儿哭得很突然。
她看了一眼霍殇。
霍殇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才说过,有人会遭反噬。
但哭嚎的霍勤浩才六岁,不可能是教唆秦太妃养鬼之人。
如果能确定霍勤浩的哭嚎跟反噬相关,基本就能确定一件事——
那个制作鬼婴的邪修,已经在之前就暴毙死了,所以才会报应到指使者和它周围人的身上。
重莲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走到桌边,拿了空碗倒满了水。
嬷嬷皱眉:“你想干什么?”
霍殇冷声道:“退下。”
嬷嬷见他面色冷厉仿佛冥君,心中虽然愤怒,却也只得退下,不敢太放肆。
重莲拿了筷子,嘴里念念有词,随手将筷子往碗里一放。
银筷子光滑沉重,却竟然直勾勾立在了圆滑的碗底!
嬷嬷瞪圆了眼睛,瞳孔紧缩。
周围似有一阵阴风刮过。
几个宫女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重莲指尖拨了拨筷子,筷子稳稳当当,屹立不倒。
她微微挑眉,端着碗筷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嘴里嘟嘟囔囔地询问着什么。
随着她走动,碗里的水波纹荡漾,可筷子就是不倒。
嬷嬷站得最近看得最清楚,吓得面无人色——难,难道小皇孙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才哭得停不下来?!
她想问,可看着重莲神神叨叨的样子,嘴巴跟黏住了似的,张不开。
而重莲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冲着筷子点点头,然后碗筷放在了桌子上。
她指尖再动筷子,筷子便轻松倒了。
她把碗里的水泼到了地面上。
屋子里孩子的哭声顿了顿,更加尖利地哭嚎起来。
一时间,整个正殿里除了太后的怒斥和孩子的哭声,再无其他声响。
重莲整整裙摆坐下,嘴角边挂着浅淡的笑容,冲着霍殇点了点头。
霍殇眉头一皱,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是反噬!果然又是太后在背后谋划!
嬷嬷见他看向寝宫方向,这才骤然回神:“这位姑娘!你刚刚是在作什么?你在诅咒小皇孙吗?!”
重莲疑惑地摇头:“没有啊,我拿银筷子试试水里有毒没有。”
说罢,她给霍殇倒了一杯茶:“兄长,您喝茶。”
这称呼,让嬷嬷一滞。
是兄长?不是姘头?
嬷嬷板着脸:“您这话,您自己信吗?”
重莲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暖呼呼地喝上一口,舒坦地叹了一口气:“我信啊。”
这样凉意沁骨的深夜,非要叫人过来磋磨,真是自己睡不着,也不让旁人好受啊。
太后这糟老太婆,坏得很。
她一杯喝完,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悠然自得地仿佛在自己家里。
嬷嬷又惊又怒,想给重莲来点儿厉害的。
霍殇忽然开口:“滚。”
嬷嬷脖子发凉,怒气一滞,竟不敢吭声,憋屈地咬牙去找太后:
“娘娘!圣上护着那妖女!妖女神神叨叨,怕就是她咒害小皇孙!”
太后被乖孙闹得心烦意乱,舍不得冲孩子发火,听闻嬷嬷的话,顿时满眼火气,阴沉着脸过来了。
她进了门,先看见了重莲那张耀眼的脸。
安宁侯成婚才半年,却曾进宫来谢恩皇帝赐婚,她当时就见过这张脸,记忆尤深。
她迫有些惊疑不定:“安宁侯夫人?你怎么在这儿?”
重莲心里哦吼了一声。
这糟老太太不老实啊。
惊讶超过了三秒。
是装的。
这可就太有意思了,她今晚才顶着自己的脸出现在宫里,跟太后报信扒衣的康安宫探子被霍殇亲卫押在外面,明显不认识自己。
那么,太后是从哪儿提前知道的她跟霍殇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