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跪在雨里,表情悲戚。
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如果这话是从县令嘴里说出,他们恐怕会笑掉大牙,一个地方小官,即便压了自己一级,可却还远远没到随意决定一族生死的地步,真逼急了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人生在世,谁还不是一条好汉?
但如果这话是从巡天府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巡天府,可是大夏帝为了边境地区安稳,亲自特意设立的部门,便犹如是古时候的锦衣卫,招收条件极为严格。
只有能修行的天才才有资格参加考核,还不一定通过。
可以说,巡天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修行界中的翘楚,人中龙凤。
即便是那些高坐于山巅,俯瞰凡间的宗派,也不敢在巡天府面前造次。
因为就算高山再高,也还是大夏的山。
巡天府,便是代替皇帝巡视天下的意思,代表着帝的意志,若想对他们做些什么,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没有任何办法。”
“要想活命,你们就必须将那人抓住。”
“最好没日没夜,不要命的抓,直到把人带到我面前,把总督要的东西找到为止,你们的命才能算保住。”
“王平芝,我给你们十天的时间。”
“十天后,若东西还是没能找回来,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你们的亲友,街坊,甚至是田间地下藏着的蚯蚓,都会被巡天府查出,一点一点的,剁碎成肉沫。”
“我等记住了!”
以王平芝为首的清泉县一众官员,连连磕了许多个响头,算是感谢这位来自巡天府大人的暂时不杀之恩。
陈极品着茶,望着面前的这一幕,十分满意。
就当他要起身离开,准备去下一个地点搜查之时,从院子外头,竟是走来了一个少女。
她同样穿着深红的官袍,上面绣着云朵,眉眼素净,长相和善美丽。
她的到来,似乎为这寒冷的雨夜,平添了几分温暖。
“老人家,您先回去休息吧。”
少女嗓音温和,捧着一件厚袄,将之轻轻盖在了王平芝的背上。
“您……您是?”老者狼狈地抬起头,望着面前那绝美的容颜,一时间竟是有些失神。
“师妹,你也来了!”
上方品茶的年轻人见到来者,眼前一亮,赶紧撑伞走了过来。
“别叫我师妹。”
“打着巡天府总督的名义,在这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陈极,你也不嫌丢人!”
少女柳眉微蹙,有些嫌弃地往旁边躲了一下,不想与前者站在同一伞下。
而幸好,她的身后,很快便小跑过来了两个带刀侍卫,默默地撑起了纸伞。
“我这就是吓吓他们。”
陈极面色一僵,干笑了两声,转开话题问道:
“叶渔师妹,你怎么到这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
少女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经意间露出那雪白的天鹅颈,看得众人直流口水。
“你们平时出任务总不带上我,这次若不是我凑巧赶上,又被蒙在鼓里了。”
“秀山我在地图上看见过,早就想去了,这次抓捕凶手的任务,正好交给我。”
“那可不行!”
“师妹,你别忘了,你在巡天府内挂的只是闲职。”
“况且总督大人也曾不仅一次的嘱咐过,不让你接触危险,更不能让你接近秀山,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陈极神情严肃,不容拒绝地说着。
少女的身份,在巡天府内极为特殊,总督大人从不让她接触任何任务,对她的行踪也是严加限制,好似在豢养一只金丝雀,照顾的无微不至。
捕风捉影,他也只是听说,叶渔的身份,似乎与宫里的某位贵人有关。
来这里,只不过是想着避两年风头,所以绝不容她出现任何闪失!
“如果我偏要去呢?”
叶渔转过身来,美丽的小脸上满是凛意,拍了拍腰间的青色小剑。
“你别忘了,我可是感知上境,比你高了半个小境界,今夜我若要走,师兄你是留不住我的。”
凝气境,乃是定骨之后,修行路上的第二个境界。
又被细分为下中上三个小境,每跨越一个境界,修士所能调动的天地真气数量都会得到提升,实力自然也更强大。
然而,陈极听了这话,却是表情波澜不惊地说道:
“师妹出身高贵,修行天赋自然是我等寒门不能企及。”
“但在这凝气境中,小境界之间的差距,或许也没你想的那么大,至少我陈某手中的这把环刀,不会弱于任何人,也曾越级斩杀过凝气上境的匪徒。”
“你若真想试试,那么,请吧。“
说着,陈极表情平静,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修行下三境,定骨,凝气,结丹。
对于他们这些修行界的天才来说,只要不是跨越一个大境界,便没有绝对的胜负。
正所谓,不能越级挑战的天才,不叫天才。
定骨境,有铜骨铁骨银骨金骨之分,凝气境自然也有更详细的划分,毕竟江湖中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在此境,根据所修道法的不同,储存的真气数量不一,战力也自然会被拉开。
眼前的少女天赋很高,但却一直没怎么花心思用在修炼上,更没什么实战经验。
他的手段,可都是从生死之间磨炼而出,看似他是凝气下境,矮了少女一头,实际上若真动起手来,十个叶渔也不是他的对手。
叶渔也是知道这一点,望着陈极,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师妹若不动手,便乖乖回去吧。”
陈极不咸不淡地说着,挥手便要离开,带人继续搜捕。
不料,少女却是忽然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认真说道:
“金银商号的事,我知道是你做的。”
“你背着总督大人,私底下收了那些人多少好处,开通了多少便利,这些我全都一清二楚,而且全都掌握了实证。”
叶渔小手里,攥着个锦囊,在陈极眼前溜了一圈,说道:
“我劝你乖乖帮我隐匿行踪,将此案的调查权交给我,否则这东西明天出现在哪,我可不能保证。”
陈极面色难看,伸手想要抓那枚锦囊,却被少女躲开。
他不知道,后者是怎样得知那些消息,并且弄到证据的,他自认为将每一件事都做的很严密,不可能有遗漏才对。
“好吧,我答应你。”
“但你得向我保证,这次事后,那里面的东西必须销毁!”
“放心,我有诚信的,与你这种贪官不一样。”
叶渔绝美的容颜平静,语气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讽。
她最看不惯的,便是陈极这般,仗着自己手里有些权力,便胡作非为恃强凌弱的人。
有那时间,何不努力修行,报孝家国?
陈极神情阴翳,目送着少女带着一批巡天府的手下远去。
于是他的身前,便只剩下了那一堆的清泉县官员们。
“看什么,老东西!”
忽然,陈极一脚将面前的王平芝踹翻在地,泥水将那厚实的棉袄浸湿,老者捂着腰,颤巍巍地又跪了下去,疼的不敢说话。
“这小妮子,一口一个贪官,搞得我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这天下有几个官不贪的!”
陈极骂骂咧咧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清泉县的官员,全都虚心地低下头去。
他甚至都不用调查。
就凭那个蒋钏,能够在此地安然无恙的活这么久,大大小小的赌坊青楼酒馆开了十几处,陈极就知道,这清泉县的官,就没一个好东西。
至少这个被他踹翻的老东西肯定不是!
“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陈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场间众人驱散。
随后,他则是望着叶渔离开的方向,沉默地注视了良久,随后淡淡微笑了一下。
“师妹。”
“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