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菩提如入无人之境，闲庭信步之间，带着郑谦从容离开。
原本围合而成的杀阵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其实刚才如果他愿意，无论是朱国庆和廖阎兵，甚至是那些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能活下来，哪怕公羊菩提的身体还没有堪破生死玄关，只是在精神上而已。
但，那也非常了不起了。
这就是他的实力。
刚刚那一番话郑谦听进去了。
只不过实在是太上头了，他此前从来都没有过这般失去理智的时候。
不……
还是有的，除了陈愁出事那天，他始终能够保持冷静。但面对朱国庆的那一番话，他真的是无法容忍。因为那不是要求合作，甚至不是诏安，说句不好听的，只是让他当狗。
郑谦咽不下这口气。
就好像公羊菩提说的，这件事真的是可以谈的。
但完全不需要用这样的阵仗和手段，好好说话，就那么难吗？
“老先生，您的身体……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可以的。现在也恢复理智了，真是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我还不能走，在那边还有我的朋友在等我。”
郑谦苦涩地说道。
公羊菩提到是真的停了下来，把郑谦放在身旁，微笑颔首，“放心吧，适当活动活动筋骨没什么问题，你的朋友也不会有事情。因为……有人来了。”
嗯？
郑谦下意识回头望去。
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中年人信步走了过来。
他微微扼首，苦笑着说道，“老家伙，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我也在现场，本来我就准备出手制止他们的，我也对这小子很上心。但你出手，影响可就不太好了。”
闻言，公羊菩提不由得冷哼一声。
扫了眼郑谦，随后对他说道：
“你如果真的担心这小子，就不会让我捷足先登了。我看，你想要留他的命是真的，但想要让【枪声响起】，也是真的吧？因为只有真让这小子【犯了事】，你才能拿捏他。”
“我说的对吧，彭世襄。”
公羊菩提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毫不留情面。
瞬间，就撕去了对方伪善的外衣。
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个意思。
郑谦对他们来说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若是直接将谦璐集团的资产充公，那也是竭泽而渔，不利于持续发展。若是留着郑谦，那才是真正掌握了会下蛋的母鸡。
而且还是取之不竭的金鸡蛋。
他真正要做的，正是公羊菩提所说的【枪声响起】。
一旦开枪，事情的性质就会非常严重，上面会认为这是郑谦的问题，对他进行打压，狠狠拿捏，彻底沦为棋子。由不得郑谦不同意，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位生死玄关高手。
谁来了也没用。
就连现在的公羊菩提，也不行。
“嗯，倒也是这个意思，但你破了题，我就只好换一种方式。”彭世襄到是也光明磊落，见自己的想法被人戳破，很是坦荡地承认了下来。
“郑谦，我们希望跟你合作。”
“其实本来留着你，是希望在更重要的地方。但，因为你打死了宋钺寰，而且一直以来也的确有些事情是我们默默帮你擦屁股……你，总要表示表示吧？”
相较而言，彭世襄的这番话，反而是更容易让人接受。
虽然他骨子里也透露着不容置疑。
不容拒绝。
郑谦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草。”
他直接一屁股坐下来。
迎风点了根硬盒邺北，靠着大树疯狂抖腿，“你看着像叔叔，但其实也是老大爷吧？我就叫你彭大爷了！彭大爷，你觉得，我有说【不】的权力吗？”
郑谦满脸苦涩，第一次感觉尼古丁的味道这么苦。
彭世襄很满意郑谦的反应。
他的笑容到是很和煦，“你的确没有。”
“说吧，让我做什么？”
郑谦狠狠抽了口烟，咬牙问道。
“去美利坚，帮我们办一件事就好。”彭世襄开门见山，负手而立颔首道，“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只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你要稍微受点委屈。你放心，我不会总是来找你的，这件事办妥，我相信很久很久，都不会再麻烦你了。”
看看，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虽然都是那么的不容置疑，但彭世襄说的就更容易让人接受。
郑谦其实也明白，面对这种要求，他是绝对不可能推辞的，只不过刚才真的有点受不了。朱国庆的做法实在是太霸道了，简直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好，那就这么定了。”
“就这一次！”
郑谦恨不得一口就将一整支香烟全都抽完，以此来发泄心头的不满。
他知道公羊菩提在旁边肯定会帮着，但他也不希望让这位老先生为难。现在依然是癌症晚期，神仙难救，又这么一阵折腾，谁也说不好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也能感觉出来，这位彭世襄，强悍的没边。
甚至在自己一拳可能都挡不下来。
唉，阿愁……
不由得又想到了陈愁。
也知道了陈愁到底有多么变态！
他当时距离生死玄关还那么遥远，居然硬拼着濒死，打裂了乌雅兆云的手骨！简直就是变态，如果那厮成功晋升生死玄关的“神仙”业位，自己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好，够爽快。”
彭世襄满目都是欣赏，他笑着说道，“小朋友，我们不会让你白干的，你会得到难以想象的好处。怎么说呢……称不上特权吧，但今后在很多事情上，你都会感觉很顺畅。”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他说的很隐晦，但郑谦还是大致能猜到一些。
“彭兄，你的话说完了，那我们可以走了吧？”公羊菩提很是讽刺地说道。
“嗯……说完了，公羊兄，其实有很多人想要见一见你，如果你能得空去燕京的话，应该会受到礼遇。据我所知，你这心灵上的生死玄关，妙用不少。老板们公务繁忙，若是有你能去讲一讲……”
彭世襄语气略微有些放缓，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等他讲完，公羊菩提便摆了摆手，“彭兄，言重了。”
“好的，我明白了。”
彭世襄也没有继续纠结。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对郑谦说道，“小朋友，我对你的秉性多少也算是有点了解，你很擅长做生意，既然是生意人，就要灵活变通，懂得取舍、衡量利弊，知进退。你之前也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今天，为何如此失态？”
郑谦笑了笑。
随后认真地聚焦目光。
一字一句地说道：
“乌雅兆云曾经跟我说过，国术，是用来强国强种的。九州人，不能受辱。”
“受到屈辱，就要奋起反抗。当年八国联军生灵涂炭，一代八卦宗师程延华，面对无数洋枪洋炮尚且悍不畏死，杀入其中，最终以身殉道。更何况，今天乎？”
彭世襄先是一愣，随后双目神光大放，仰天长笑。
潇洒离去。
只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公羊菩提的脸色却格外凝重。
“我也不知道教给你这些，是福是祸。等我死后，怕是会有很多人惦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