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小心的游进船舱,就在船板上,看到了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更加详细的说,是被鱼群包围啃食的尸体。
她游过去,将那些大鱼小鱼全部挥散。
鱼群见到顾意,纷纷四散开。
于是,顾意见到了尸体的全貌。
她面色一变,感觉很是辣眼睛,忍不住移开视线,明明当了多年医生,见惯了,可却还是不适应。
哎,这跟捞尸体有什么区别。
她从尸体外套腰带上,眼尖的看到一枚腰牌,应该就是萧景夙要找的东西。
上面绘着奇怪的花纹,还有刻字,玄衣,应该是他的名字。
顾意取下腰牌,放进腰间的网兜里。
人类尸体对于这些鱼群来说,大概是很好很长久的粮食,所以实在很好找。
她只要远远的看着哪里有鱼群围绕,大概率是尸体了。
找尸体拔腰牌的过程,顾意还不忘看看船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毕竟,她就是为了银子来的嘛。
于是,她进了船里头,想把里面的卧房厨房库房都找了一遍。
值钱的东西应该都在卧房以及库房里。
时间差不多到了。
顾意感觉到身上绳子的动静,忍不住瞳孔一缩,惊呼一声,妈耶,找东西找的忘记时间了,有人在上边拉她。
大约是担心她真的溺水淹死了,拉绳子的力道别提多大了。
她连忙用力拉了一下绳子,示意自己还没死。
然后便疯狂往上游,游出海面上,她还不忘自己憋红了脸,做出一副差点憋死的姿态。
她仰起头,一只手闭着眼睛,看见船上探出头的萧景夙,盯着她,眼睛里似乎都藏着血丝,很是着急。
“快上来!”
严策一边喊,船上的人连忙将她拉上来。
“你没事吧?小娘子,我一炷香都烧完了!可吓死我了!”
顾意便摇头,“还差点,我才找到六枚腰牌呢,黄金还没找着呢。”
严策嘴角抽了抽。
萧景夙一把拉住她,眼睛死死盯着她,“你是不是疯了?真的找死?”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从她的举止动作,明明是个再怕死不过,再趋利避害不过的人,可偏偏对于水性,她却自信的像个亡命之徒。
闭气一刻钟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达不到,她竟然闭了不止一刻钟,难道真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倚仗不成。
他实在是想不通,甚至,昨日他提出这个要求,他都很惊诧他没有拒绝。
萧景夙急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急了。
“顾嘉意,你若是想找死,你直接说啊,我现在就能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顾意要被他摇晕倒了,她一把将他挥开,很烦躁的大喊,“你是打算把我捏死吧!我的手腕要断了!”
严策连忙跟她解释,“小娘子,你别那么凶,阿景他刚刚可担心你了,生怕你真的不小心憋死了,你说这都过了一刻钟,很危险的!”
顾意想着他也是心急,担心她,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没事的,我肯定是算好了自己的水性啊,才敢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么。”
她从兜里拿出捞到的腰牌,递给萧景夙,“喏,你要的东西。”
萧景夙看着腰牌,深深看了一眼,接过,又看向她,“你别捞了。一枚腰牌十两,我给你一百两,你不用下水了。”
顾意瞪大眼,“那怎么行?我都找到了,一箱金子,你们那艘沉船装了好多,要是不捞起来,太浪费了。”
她说完,看着萧景夙阴沉沉的脸,便自发闭嘴了,“好吧,我不捞了。”
她都记得位置了,大不了下一次她自己一个人来捞,一个人还更自在呢,都不用一刻钟上去一次,给人报平安。
萧景夙一看她的眼睛,便知道她打了别的主意,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转了视线,望着远方,久久不做声。
她才不管他,说了一句,“我去换衣服!衣服都湿了!”
严策忍不住看了看他手里的腰牌,“这些都是玄字暗卫吧?当真可惜,养兵千日,却折在这里。”
萧景夙低着头,一枚枚的腰牌看过去,都是他熟悉的名字,“船上四十人,十二个是玄字暗卫。”
“哎,你节哀。”
严策知道,这些暗卫都是一直跟着他的,他的外公送给他,保护他的,感情很深,跟着他一起上了船,死命保护他,却自己折在这里。
“值得嘛,就为了找你那个梦里的东西?王爷,你后悔吗?”严策问。
萧景夙道,“我从不往后看,后不后悔,我说后悔就能换回他们吗?出海总有一日会出,不是为了这个,也会为了敛财。”
他的干一件大事,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而这里是沿海,如何才能赚钱,出海吧。
“都安排好了吗?”
严策点头,满脸笑意的问,“你没有跟那小娘子说啊,这可不好,她要是知道之后,咬你可怎么办?”
要不是刚刚那次意外,他还真是萧景夙对那小娘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呢,表现出来的熟稔要好全是假的呢。
没想到,小娘子遇到危险,他也会着急,着急的时候也会发疯。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倒是真的有点看不懂了,唯一能看到的事,她是唯一能够靠近他的。
如果是为了利用她,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背景,值得萧景夙利用一回?
男人便冷冷看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掌兵的将军是你,要剿海匪的人也是你,我不过让你搭一程顺风船罢了。”
严策:“……”
这就让他背黑锅了?!
……
另一边。
顾意心情很好的去了船里面,给她安排的房间。
她之前把自己的衣服晾在小窗户上,现在已经干透了,正好把身上这件换下来。
换好之后不由感叹,还是自己的衣裳舒服。
她哼着歌儿,走出房间,见这里边儿还有许许多多的房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便忍不住想推开进去看看。
突然,一声笑凭空响了起来。
十分的空灵,就像是在你耳边响起来,突然又有一阵凉风从背后吹来,顾意脊背一寒,脖颈子一缩,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话说,她自己是重生的,好像便对这些鬼神之说并不十分抗拒,反而是敬畏的,敬而远之的,换句话说,某种程度上是相信的。
她真的有点怕来着。
可仔细一听,有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脑子里不知道脑补了一些什么东西,顾意面色微微苍白,一溜烟便从船体里面跑了出来。
直到接触到阳光,感受到暖意,她才缓过来,扶着膝盖喘着粗气。
“你这是怎么了?撞见鬼了?”
严策没忍住问。
顾意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跑到萧景夙身边,“你家这船有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他摸了摸手里的腰牌。
顾意喘了一口气,道,“我刚刚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明明没有人,但我感觉有人在我脖子后边吹气!还有很诡异的笑声!就是有东西在笑,不是人就是鬼!”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那捞上来的腰牌,小声道,“不会是他们吧?”
萧景夙:“……你太累了,幻觉。”
严策:“……你想太多了。”
管他想的多还是少,顾意不想呆在海上了,事儿都办完了,她想回家了。
“哎,你们不捞了,还不回去吗?”
顾意看了看,发现这船也没有打道回府的架势,她忍不住问。
还以为出来就已经返程了。
“不急不急,再等等。”严策神秘道。
顾意皱眉,“等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等什么了。
海盗!
顾意瞪大眼睛,靠在船边,瞪大眼睛,看着七八艘小船齐齐朝着大船行驶来。
而小船的后边儿,还跟着一艘大船。
这不是海盗,她直接拿块豆腐撞死。
她呼吸一窒,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时候她才真切的有了一种她上了贼船的感觉。
“不是,你们有病?故意在这里等着海盗?活腻了,别拉着我一起死啊!”
顾意觉得她不会死,她先找个好地方跳海吧,然后再慢慢游回去。
萧景夙一把拉住她,“这是船上,你能跑到哪里去,乖乖呆在我身后。”
顾意真想呸他一脸,他凭什么保护她,在海面上,她自己能保护自己,他自己反倒自身难保。
很快,那些小船就追上来了。
当然,这艘大船也没跑。
船上的海盗,拿出一只八爪钩,那么轻轻一晃,八爪钩就牢牢抓住了大船的船围。
他们再沿着八爪钩爬到大船上。
顾意探头往下边一看,都有海盗爬上来了。
“不是,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都爬上来了。”
顾意有点着急,但又有点希冀,寄希望于他们身上,因为他们似乎很有胸有成竹的感觉。
“小娘子,你别急啊,轮不到咱们!”
严策大手一挥,“小的们!出来!都给我打海盗了!”
他一声令下,藏在船体里面不知道哪里的……人,便全都齐刷刷的冲了出来。
顾意瞪大眼睛,船里边儿除了开船的三个船夫以及他们外,还有别人?他们藏在哪里?
藏在那些好端端关着门的房间里面!
顾意眸子都是震惊,难怪,进里面的时候,总有种明明安静却很吵闹的感觉。
原来,她的感觉还真没错。
这群人……她还以为真有什么鬼神之说呢。
真是罪过罪过!
穿着兵甲,是来剿匪的兵士,顾意想了一下,瞬间便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这艘船或许根本就不是单纯来捞沉船的,而是就是引来附近海盗的。
为了剿匪,那么问题就来了,领导这些兵士的将军是谁?
顾意的目光便在萧景夙和严策之间来回转动。
严策也上了手,三两下便把上船想要拿刀砍他的海盗制服,只是稍稍显露,便能看出他的身手很不错,比其他穿着甲胄的官兵都要好。
他应该就是将军了。
将爬上来的所有海盗制服,确切的说是活捉,其他海盗便察觉到了不对,连忙调转船头。
可哪有那么容易,他们可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弓箭手!”
顾意瞪大眼,看着严策面容严肃,发号施令,竟然连弓箭手都准备好了。
“射!”
“杀!一个不留!”
将士们齐齐的大喊一声,声音浑厚,仿佛响彻天地。
与声音齐齐发出的是,铺天盖地的箭。
顾意站在萧景夙身边,看着这壮观的景象。
她第一次看见古代战争的模样,还是海战,她只能庆幸,这时代还没有枪炮,啧,不然她可能就被误伤了。
很巧妙的一点是,因为他们很沉得住气,没有轻举妄动,小船都离船很近,就连大船都在射程范围之内,很容易就把海盗射中了。
顾意看的清清楚楚,大船上的海盗还来不及反应,便中箭了,僵硬的倒下去。
小船上的海盗更是无一幸免。
可惜,大船到底掩蔽物很多,接着掩护,调转船头就跑了。
萧景夙偏头,微微低头看她,“喏,你想要的,剿匪,不就来了?”
顾意:“……”她说过剿匪要把自己带上么?
她其实并不是很需要亲眼看到这场面。
“把那些个海盗都给我压到这里来。”
属下们便把活着都绑起来,跪在一起,跪成一排,晕倒的狠狠赏了几巴掌,就颤抖着醒来了。
“你们这波匪,是从哪里来的?”
“有多少人?贼窝又在哪里?”
“害过多少人,劫过多少道?越具体越好。”
“老老实实回答,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这群害虫看看本将军的手段!”
严策背着手,斜着眼睛,面容十分高冷瞥他们一眼,给出的压迫感十分足。
顾意眨眨眼,这才发现严策真是将军,镇守他们这片地方的,剿匪的将军。
她想起之前的事儿,便觉得有些心虚,悄悄退到萧景夙身边,“他是你朋友吗?”
萧景夙冷冷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又问,“哎,你朋友不记仇吧?好相处吧?”
萧景夙似笑非笑的看她,“这得看人看事。”
顾意瞧着他幸灾乐祸的态度,便哼了一声,“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莫名其妙的把我带到剿匪的船上,害我陷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