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被送了绑,紫藤才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道:“多谢大小姐!奴婢绝不会辜负了大小姐的信任,奴婢愿为大小姐做牛做马!”
好个兰桃,竟险些害她丢了性命,真是死的好,死的该!
也幸而大小姐是个好糊弄的,那槿夏也是个傻的,否则,今日自己怕是要步了兰桃的后尘!
而后,便听见苏轻默说道:“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来屋里伺候”。
紫藤听后一怔。
大小姐让她进屋伺候?
也就是说...是要重用自己了?!
紫藤心下一喜,暗道自己竟是因祸得福,日后,她就与槿夏一样,是大小姐的亲信了!
呵,这大小姐是真够蠢的!
面上却是一副感激的模样道:“是,多谢大小姐关心,奴婢退下了”。
紫藤走后,槿夏撇撇嘴道:“可真不要脸,她还敢说自己没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
她们夜出,哪次不是紫藤报的信?
那蚀肤散,不是紫藤撒的还有谁?
还有今日那孔雀纹衣裙,那在客院叫喊着来劲之人,分明就是这紫藤!
槿夏一脸的嫌弃,而后说道:“小姐,我方才演的可好?”
苏轻默回头看向槿夏,面色平静道:“怕也就紫藤这蠢的信了”。
槿夏一听便炸了毛,说道:“小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倒真是直接离开了房间,也不知干嘛去了。
苏轻默见此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倒是忘了,槿夏这丫头脾气可不小呢。
而后想到今日之事,苏轻默的目光渐渐变冷。
那日,管家将这衣裙交给她的时候,她便知道,这衣裙并不是夏夫人给她的。
因为...
夏夫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生辰!
她与夏夫人不过一面之缘,且她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她为夏夫人治病,夏夫人认下她‘养女’的身份,各取所需罢了。
夏夫人如此聪慧,自然是不会插手她的事情,又如何会送来生辰贺礼呢。
那到底是谁假装宁国公府…
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她让槿夏去查,这件衣裳是出自哪个衣坊,并不多时,槿夏便查到了。
那日…
入夜,大多铺子都已关店,茗絮衣坊却还闪烁着微弱的烛光,文娘胡乱翻着账簿,心里却忐忑不安,根本没有心思查账。
正在这时,苏轻默带着槿夏走了进去。
“两位姑娘,小店这...”文娘为难道:“绣娘都已经走了,不若姑娘明早再来?”
“你可是文娘?”苏轻默说道。
文娘一怔,点点头道:“姑娘找我?不知你是...?”
苏轻默说道:“我是这茗絮衣坊的新东家!”
文娘一愣,张唇惊讶的看着苏轻默,显然没想到,她的新东家,竟会是个...是个看起来刚刚及笄的貌美女子!
一早前东家便满脸欢喜的告诉她,茗絮衣坊已经被卖了出去,让她今夜在这里等着新东家。
苏轻默出手阔绰,上来便以三倍的价钱买下,如此价格,哪怕是再开一家更大的衣坊,也绰绰有余!所以那前东家当场便签了房契,笑的合不拢嘴,那模样,简直怕苏轻默反悔一般。
可文娘却是忧心了整整一日。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东家来了,会不会继续用她还未可知,一想到家中的夫君...
文娘便越发焦灼不安。
“东...东家!”眼下,文娘紧张道:“快进屋”。
将苏轻默和槿夏迎进屋内,文娘便关上了铺子的大门。
给二人到了一杯茶,文娘说道:“不知小姐贵姓,今夜可要查看账簿?我这里只有这个月的,以往的都在...”
“你无需紧张”,苏轻默打断道:“坐吧,我只是来问些事情”。
文娘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却也只是搭了个边而已。
“这茗絮衣坊,一共有几人?”苏轻默随意道。
文娘却以为她是嫌人手太多,便不安道:“加上我一共是十三名绣娘,还有两个打扫的婆子”。
她双手放在膝上,神情小心而又谨慎。
“嗯”,谁知苏轻默却点点头道:“从这月起,你的月银加十两,其他人各加五两吧”。
“加十两?”文娘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苏轻默疑惑道。
“这这...”文娘摇头道:“这怕是太多了...”
那她的月银就是三十两,便是那灿茹衣坊的头牌绣娘,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若用心为我打理衣坊,这些便不多”,苏轻默说道:“还有...”
文娘认真听着苏轻默的交代,却听她继续说道:“这里是一百两,算是之后三个月,我预支给你的月银”。
“这...”文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槿夏放在桌上的锦盒,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渴望。
她需要这些银子!
“可...”文娘犹豫许久,颤声道:“小姐,您这是...”
“我姓苏”,苏轻默淡声道:“我听刘东家说,你夫君似乎病了,需要丹红和姜参方可治愈,这些银子不过是预支给你的,说到底,本就是你的钱,所以你不必犹豫,拿着便是,除非你后面三个月,不想做了”。
“不不!”文娘紧忙说道,身子都微微颤抖。
她夫君的确是病了,已近半年之久,可丹红和姜参加在一起何止百两银子,她如何拿的出来?
她多次找过前东家想要预支一些月银,却不过换来了几句冷嘲热讽,和一句不耐烦的爱干不干。
她夫君的病每况愈下,能求的人都求了,能想的办法也都想了,她却始终无能为力。
可眼下,这素未谋面的新东家,竟是...竟是...
“苏小姐...”文娘哽咽道:“文娘不过是个下人,您这是为何...”
“又不是签了卖身契被牙婆子卖来的,怎就成了下人?”苏轻默说道:“你用心做事便可”。
文娘低着头,生怕眼泪会不受控制让苏轻默看见。
狠狠点头道:“苏小姐放心!”
而后,便听见苏轻默说道:“还有一事,前些日子,可有人来买了件孔雀羽锻裙?”
文娘定了定心神,强忍下鼻腔的酸涩,点头道:“有,那衣裙是我与桂娘一同绣的,可惜了那般美艳的样式,那人非要用普通的奉莲锦”。
苏轻默含笑道:“给我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要用蜀木锦和云中锦”。
文娘听后微微惊愕,却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便赶忙说道:“文娘明白,明日我便绣好,是给您送去还是...”
“不必着急,过两日我会来取,你明日不必来衣坊,先去准备药材吧”。
若急着赶她这衣裳,文娘相公的病,就又是要拖一日了。
文娘哪里会不明白苏轻默的用心,那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是不争气的染湿了眸子。
赶紧垂头,低声道:“好”。
而后,她亲自将那孔雀羽锻裙绣好,一针一线,不敢有半点马虎,而第三日,苏轻默便亲自来取了那件衣裙。
“苏小姐,这裙子我绣好了,样式与那人买走的一模一样,布料是您交代的蜀木锦和云中锦!”文娘小心的将衣裙递了过来。
“你夫君的病如何了?”苏轻默淡声道,将衣裙接下便让槿夏收了起来。
文娘感激道:“苏小姐的大恩大德,文娘无以为报,相公他...已经好了许多”。
“那便好,于我并非什么难事,你不必介怀”,苏轻默说道。
文娘却是有些激动道:“可于文娘便是救命之恩!”
苏轻默看向文娘,说道:“那我若让你办一件难事,你可愿意?”
文娘想都未想便说道:“苏小姐请说,文娘定当尽力!”
苏轻默抬手打断了她,说道:“你听过之后,再做选择!”
文娘却是暗下决心,不管苏轻默让她做何,她定然都义无反顾。
谁知,却听见苏轻默说道:“我若让你在当朝太子面前说谎,你可能做到?”
文娘听后一愣,着实有些没听明白。
许久,她自己低声重复了几遍苏轻默的话,才听明白了过来。
“当朝...太子?”文娘瞪大了眼睛。
先不提她说谎不说慌,可...可凭她这身份,根本也见不到太子啊!
苏轻默知她心中所想,继续说道:“过两日丞相府设宴,庆祝四公主生辰,太子必定到场,那日也许会有人将你叫去,而太子定然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可愿意按我交代的回答?”
苏轻默问的风轻云淡,似乎并不在意文娘是否同意一般。
文娘惊讶的张开唇,许久,终于是想明白了什么。
丞相府...
苏府!
眼前这位新东家,正是姓苏!
据她所知丞相府有两位小姐,年纪相仿,可与太子有关的…
莫非眼前这位,是丞苏二小姐?
苏轻默却是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说道:“我是苏府嫡女,苏轻默”。
文娘一惊。
苏轻默,便就是那刚回京不久的苏大小姐了!
许久,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文娘坚定道:“文娘一定谨记苏小姐吩咐,绝不会坏了苏小姐的事!”
她不管苏轻默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也不管她到底要做什么,她只知,苏轻默救了她危在旦夕的相公,救了她的家!
苏轻默笑了:“很好!”
而后,设宴当日,也就是今日,苏轻默穿的,其实是她自己做的那件衣裙,也就是蜀木锦和云中锦的那件。
而后回房换衣裳时,苏轻默见紫藤正在碧空院打扫,心里冷笑道,平日可不见这丫鬟打扫过院子。
凡是反常必有妖!
所以苏轻默根本没将换下来的那件交给紫藤,而是将苏心娩冒充夏夫人送给她的那件,奉莲锦的衣裙交给了紫藤!
她还刻意交代紫藤要小心一些,让紫藤以为,她十分珍惜这衣裙。
一切都在苏轻默的掌握之中,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
宁湛会毫无犹豫的,这般的相信自己!
他当众袒护,丝毫没有避嫌之意!
为了拉拢宁国公府,宁湛...
竟能做到这等地步么?
还是说...
他接近自己,已经并非是为了宁国公府了!
这般一想,苏轻默微微蹙眉,心里说不清是不安、愧疚亦或是其他心绪。
正当这时,门‘嘎吱’一声。
苏轻默回过神来,竟是槿夏回来了。
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便看见槿夏将许多油纸包放在了苏轻默面前。
一一打开,芝麻卷,蜜饯糕也就罢了,竟是连八宝鸭都有。
苏轻默揉揉额头,无奈道:“你这是打算以馋我为报复?”
说完,苏轻默自顾自的拿起一个芝麻卷放进了嘴里。
槿夏撇撇嘴,故作不满道:“小姐,你这也太不矜持了!我这些很贵的!”
苏轻默听后莞尔一笑,满眼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