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来了？”邢蝶冷笑道，“要不要我帮你们说？”
“贞观六年，影杀堂扬州分堂暗中贩卖影盟兵器，被影杀堂下令剿灭。此后十月初四，皇帝派人捣毁蚁穴扬州联络点，涂强疑似被抓。自此开始，蚁穴在扬州附近联络点均受一定程度破坏，而后各地蚂蚁频频出现死伤……”
“此事我有罪。”宗天明突然叹了口气，放低了姿态，诚恳说道，“涂强被抓令我惊恐，唯恐总坛责罚，没有声张。恐怕是涂强背叛影盟，才致使各地出现事端……”
“你的罪责只是如此吗？”邢蝶声音愈发清缓，宗天明却冷汗直冒。
“涂强被抓之后，各地蚁穴联络点均作出巨大调整，连联络方式都有变更，可为何还是受到如此损失？即便涂强背叛，但他并不知道长安、洛阳等地的合作商家中哪些是蚂蚁，这些地方的损失又作何解释？”
“答案只有一个。”邢蝶下了结论，“就是你宗天明，妄自做主，对官府进行报复，频频动用隐匿的蚂蚁，这才有如此之祸！论罪，至少要革去你堂主之职！”
“邢堂主，你说的这些可有凭据？”秦明章提出质疑。
邢蝶站起身来，将身后木箱轻巧地搬到石桌上。打开木箱，里面是数卷羊皮书。
“这里面是最近3年，黑水堂整理出的所有证据。其中包括蚂蚁死亡人员的大概资料、蚁穴账册中不合理的开支、缺乏报备的人员调度等等。另外，蚁穴从百工堂领取各种毒药数量巨大，但几无使用记录……”
说着，邢蝶分出手中书卷给各长老、堂主参阅。
赵发拿起书卷似模似样地看着，看了许久，目光仍停留在第一条上；秦明章看着手中的材料，身子极为放松，目光中却有些许不解；秦遗风只简单扫了两眼，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手却在不经意间靠近了腰间的影杀剑。
蚁穴两位堂主没有分到材料，周勇有些惴惴不安，时不时看一眼宗天明。而宗天明却已经镇定下来，眼睛牢牢盯着四位长老。
“啪！”秦固重重地将书卷往桌上一拍，“宗天明、周勇，你们作何解释！到底私下都做了些什么？老实交代！”
周勇更加为难，反复看向宗天明，希望他开口解释，可宗天明却始终一言不发。蚁穴之中，宗天明虽是堂主，但一切账册、行事记录都归副堂主整理。也就是说，这些证据都是从他经手的卷宗中找到的，若无合理的解释，他罪责难逃。
让周勇有口难言的是，自他当上副堂主开始，就没有能完全掌控全部卷宗。总有一些开支、调度是不让他过问的，由总坛的蚁穴总干事陆冰直接记录。只是这些事情，若是说出来恐怕罪责更大。
“怎么哑巴了？”秦固喝问道。
“唉，你这个暴脾气什么时候改改。”陈佳凯开口缓和场面，转头第一句话就让周勇心底一凉，“蚁穴的所有行事记录都是副堂主负责的，周勇，你解释一下吧。”
宗天明闻言，顿时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秦明章和赵发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动。
周勇张了张口，又转头看了眼宗天明，终于艰难说道：“这些、这些账册过于繁杂，总坛只进行了核算，尚未对具体事项进行分析。至于药物……是人手扩张，以备不时之需，尚未使用。”
“你这是失职！”陈佳凯突然严厉起来。
周勇还未开口解释，宗天明抢先开口了：“长老莫怒，如今蚁穴发展迅速，每年光账册就有二百多卷，周副堂主也是精力有限，难免疏漏。至于药物，可能各处联络点催要急切，为避免误事，周副堂主一时核算不及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勇脸色苍白，怔怔看着宗天明。这一番说辞看似为他推脱，可却将罪责都归到了他的身上。
“人手的伤亡呢？”林鼎轩开口问道。
“这……蚁穴事物繁多，也是今日邢堂主提起，我才发现这些异常。可否容我回去调查一下，看看是否有蚂蚁莽撞行事，一个月内给出结果如何？”宗天明“内疚”地说道。
邢蝶正要反驳，秦固却先说道：“刚才还说是匪患导致，现在又不知了？我看应当把蚁穴从上到下好好查一查！”
“你看你，急什么。宗堂主常年在总坛，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蚁穴体系庞杂，难免有些疏漏，你未在蚁穴任职，自然不清楚。”陈佳凯开口劝说秦固，转而又职责起宗天明，“不过你等玩忽职守，却有罪责，现在立刻去查清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这边要议一议怎么处罚你们。”
一番话连消带打，将秦固的问责消于无形，又将议题主导到了另一个方向。
秦固见另外两位长老没有异议，便不再说话。宗天明见状，立刻起身，拉着面如死灰的周勇离开石室。
秦明章一直看着几位长老的表现，心中若有所思。几人的表现各自不同，却也没让他惊讶，唯一不解的是大长老秦阳为何始终不发一言，且眼神中有些许怒意。
“大家说说，该如何处罚两人？”陈佳凯主导起了会议。
邢蝶认真说道：“我认为应当革去两人职务。”
此话一出，秦固、秦明章等人均微微摇头。影盟处罚讲究证据，这些资料虽然能证明蚁穴有问题，却不能说明更多。
果然，林鼎轩开口反驳：“事情没有查清，不能贸然处置。更何况若直接免了二人，蚁穴就会有混乱。目下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宗天明的罪责，但周勇的渎职是可以确认的，我们先议定周勇的处置，其余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他们自查我不放心，我建议黑水堂派人参与调查。”秦固开口说道。
“附议。”
“附议。”
赵发与邢蝶表示支持，秦阳此时忽然也开口道：“附议。”
陈佳凯见状微微点头，其余人也没有反对。得到批准后，邢蝶也不议论周勇的处置，径直起身离去，安排人手跟随调查。
此后石室中议论了整整两刻钟，最终决定免去周勇副堂主之职，暂留总坛待调查结果出来再行任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