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之后，乔晚开车来到九合苑。
把车停好，顺利进入六号楼电梯间。
敲门前，她再一次拨了宋津南的电话。
令她意外的是，电话接通了。
“乔主播。”宋津南意味不明的声音传来。
她强忍着嗓子的干疼缓缓道：“宋总在九合苑么，我到门口了。”
这时，防盗门“咔哒”一声被从里面拧开。
乔晚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宋津南。
宋津南穿了件质感很好的深灰色羊绒开衫，里面是件黑色衬衫，下面黑色西裤和拖鞋，浑身透着股子慵懒。
在乔晚的印象中，宋津南总是西装革履的职场大佬范儿，与现在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调调。
“宋总。”她又主动招呼了声，然后厚着脸皮走进房间。
客厅的小几上有个香薰炉，淡淡的檀香味儿从里面飘出，与宋津南身上的如出一辙。
宋津南抱怀站在原处，狐狸眼微眯，“乔主播不会是路过这么巧吧。”
“不是路过，是特意来给宋总送东西的。”她举起手中的纸袋，“今天在医院配药，我特意要了些润肺的中药饮片，宋总抽烟太多，平时可以用来泡水喝。”
其实这是来之前，让九合苑对面一家中药店配的。
为了让宋津南相信是她让医院配的，还撕掉了上面的logo。
聪明如宋津南，肯定知道她是来献殷勤的，但她还是想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功利心。
宋津南接过她手中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一小袋密封的中药饮品，低笑，“乔主播费心了。”
乔晚听得刺耳，也附和着笑了声，“抽烟毁嗓子，对肺也没有好处，以后能少抽就少抽吧。”
“如果我没有逼乔主播唱那么多首歌，乔主播就不会进医院。”宋津南手一松，那袋饮片掉进纸袋，“明明心里在骂我，却又来讨好我，真是有意思。”
乔晚没想到他会当面揭穿，喑哑着道：“因为我有事相求。”
“越是把欲望写在脸上，越欲盖弥彰。”宋津南调整了下站姿，看向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她神色微滞，避开宋津南的话题，“赵导演说，为宋总录制的专访很可能无法播出。”
“无妨。宋氏在生意场的口碑不靠这个。”宋津南从口袋摸出支烟，轻轻点在玄关上。
她用力清了清嗓子，央求道，“这是我在电视台的第一次人物专访，样片都剪好了，如果就此被腰斩真的太可惜了。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帮帮我吧，宋总。”
这番话说出，她的脸皮都红了。
因为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中，这般低三下四求人还是第一次。
小时候，父亲在体制内平步青云，家境优渥，贺洁贞也很疼她，她就是个被父母捧在手心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
父亲去世后，她跟着小姨长大，小姨和小姨父没有儿女，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疼。
她在学业上很有天分，凭着出众的专业能力和江城市文科第三名的成绩顺利考入京传媒播音主持专业。
那时的她，心气儿挺高。
直到一年前回到江城，她才彻底敛起曾有的锋芒和骄傲。
台领导的打压，同事间的挤兑，只要不是太过分，她大抵不会放在心上。
一个月前遇到宋璟，还没表现出足够的热情，宋璟就像个狗皮膏药黏住了她。
初次见到宋津南，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与宋璟截然不同。
作为宋氏现在的真正掌权人，宋津南值得她放低姿态去讨好。
为了留住宋津南的目光，每次见面她都把尊严放进尘埃。
宋津南不置可否呵了声，“怎么帮？”
“现在所有的阻力都来自原来的主持人叶笙，宋总只需给刘台长打个招呼，估计叶主播就不会再揪住此事不放了。”她边说边打量宋津南的表情。
其实，这只是她来讨好宋津南的一个噱头。
昨晚在夜色，宋津南对她敌意满满。
下午给宋津南发了条短信至今未回，她越发感觉宋津南在一点点偏离她设定的轨道。
这不是她想要的！
宋津南走向客厅南端的落地窗，关上窗帘，“乔主播以为仅凭几次鱼水之欢就能拿捏住我？”
乔晚听得心悸。
“成年人的男欢女爱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宋津南扫她一眼，笑得凉薄，“功利心太强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她还算淡定，不疾不徐地解释：“我觉得打感情牌骗宋总，还不如坦诚相对。”
宋津南再次望定她，眼底闪烁着精明和冷静。
这两年随着他在宋氏地位的水涨船高，身边出现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
明明看中的是他的权势和金钱，却还要扯出喜欢他，非他不可的理由大打感情牌。
他因此也练就了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好本事。
怀揣着各种心思的女人靠近他，他不光来者不拒，出手阔绰，还能把情话说得无比动听。
时间久了，他还保持着清醒，与他打交道的女人却已深陷失了初衷，野心日益膨胀。
他这阵子不胜其烦，便有了找个女人做挡箭牌的想法。
像乔晚这样的直接亮明心迹的女人还是第一个。
但想到乔晚与宋璟的关系，他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
私下怎么都可以，但带到明面上就不妥了。
见他不做回应，乔晚又怯生生地叹了声，“宋璟从看守所出来指定不会放过我。我向宋总示好，不过是为了以后的工作和生活能顺利一些。”
“乔主播不会觉得我会为了你而与宋璟翻脸吧？”宋津南忽然笑起来，尾音中了带着明显的嘲讽。
乔晚没想到宋津南此时还不上道，只能继续装柔弱扮可怜，“帮帮我，宋总。”
宋津南阔步越过乔晚，拧开房门，“这年头连菩萨都得修行自渡，更别说芸芸众生了。”
不染俗世的话语看似超脱，拒绝说得很委婉，但逐客令也下得挺干脆。
乔晚纵使脸皮再厚也站不住了，离开前还是朝宋津南展颜一笑，“我先告辞，就不打扰宋总了。”
宋津南眼皮都没掀一下。
清脆的高跟鞋声远去，宋津南抽完一根烟，拨出助理季天的电话交待一番。
五分钟不到，季天的来电回拨过来，“宋总，刘台长说上面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乔主播对您的访谈节目今晚八点准时播出。”
“谁打的招呼？”宋津南十分好奇。
季天不假思索，“周庭安。下周即将上任的文广局副局长。”
宋津南玩味地“哦”了声。
不待季天说完，宋津南就结束了通话，并关上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