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风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感受到周遭的人看他的目光,更是满脸羞愤,面色青白交接。
不远处的林诩风听到这话,苍白的脸血色尽褪。
她竟然就这么当众说出未婚先孕四个字,丝毫不怕自己的名声被左倾月连累。
殷氏说得对,左倾颜根本不像一个侯门贵女,她就是一个疯子!
“不敢了是吧?”
左倾颜一步步朝林染风走近,泪意闪烁的眸光寒凉如水,“林染风,到底是我煽动民心妖言惑众,还是你林家伙同齐王世子心怀不轨蓄意伤人,待登闻鼓一响,皇上和当朝百官心中自有定论!”
祁皓心里咯噔一声。
眼瞅着被四个奴仆抬起的棺材板,二夫人白布遮面,冷冰冰地躺在那,顿时觉得瘆得慌。
不行,他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反手推了尉迟律一把,“去,快去请我父王和林相进宫!!”
……
武义侯府众人点燃了城南百姓的激愤之心。
不少人自发跟在武义侯府的马车之后,走出了很远的路,有的还打算一路跟到宫门口,等着皇帝圣裁。
祁皓和林诩风被黑甲卫胁迫着上了马,跟着武义侯府叶老太君的马车后。叶轻被抬进马车里,杭雪柔正在为他治伤。
左倾颜本想上车照顾叶轻伤势,却被祁烬一把拽走,按着脑袋塞进烬王府的马车里。
“叶大公子为救我而伤,就算有杭二小姐在,我至少也得看一眼才放心。”她猫着腰恼怒地看向祁烬。
可她越是这么说,他的脸色更加黑沉,颇有咬牙切齿之势。
“他死了都与你无关,给我坐好!”
手上用劲,左倾颜失去平衡跌坐下来,马车却在这时忽然前行。
她惊呼一声。
人没坐回椅上,反倒踉跄地歪进祁烬清冷的怀里!
她挣扎着起身,却被人反手揽住,长臂如烙铁一般,怎么也掰不动。
低沉的嗓音在耳际响起,“原来你喜欢坐这里?”
“谁喜欢……”她猛地抬眼,撞进一双幽深的黑眸之中。
他眼里湍湍流淌,如诉如慕的情意,叫人舍不得推却。
他的怀里,还是这么暖,仿佛将这个月以来,心头所有的不安都尽数抹去。
“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他薄唇轻启。
“嗯?”
“我觉得好像过了一年,不,是十年……”他在她耳际低喃,“这段时间,你可曾想我?”
马车内气温骤高。
她双颊发热,眸光轻颤,娇艳的唇瓣紧抿着,垂下眼睑不肯说话。
笑声从他胸膛溢出,带着沙哑调侃,“这就害羞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忍不住叱道,“本是祁皓他们不占理,现在你削了他一只耳朵,到了御前,定会被他拿来做筏子,皇上万一又打你板子怎么办。”
“他想伤你,能留着一条命就是祖上积德了。”祁烬眉眼转冷,忽然想起什么,低头就去抓她的脚。
“你干什么呢?”左倾颜急着推他,却纹丝不动。
他的手握住她的脚踝,手心热意让她泛起阵阵战栗。
“刚刚摔伤了吧,我车里有金创药,给你擦擦?”
“不要了,膝盖一点擦伤不碍事。”她坚持不擦药,“待会儿到了御前,还是惨一点的好。”
祁烬默了默,倒也没有勉强。
他将头抵在她发顶,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马车踢踢踏踏地响着,外面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祁烬不知不觉将她揽得紧了些,左倾颜似有若觉,低声问道,“事情,可查清楚了?”
他声音嘶哑,沉吟片刻才开口,“在先定国候夫妇凯旋回京前,殷尚书曾带殷氏两度进宫,独自面圣。殷氏显然是父皇刻意安排进定国侯府的,这个你该知道。”
“嗯,还有吗?”左倾颜的音色平缓,听不清喜怒。
“除了对你们兄妹三人下手,似乎连先定国侯的死……也有些蹊跷。”
感觉怀中的人浑身一颤,祁烬不敢低头去看她的眼睛,生怕看到的是对他的厌憎和怨恨。
见她沉默,祁烬又道,“不过我还没有找到证据,只是怀疑……”
怀中的人终于抬眼,蓄满泪水的眸子静静睨着他,“既然只是怀疑,为何要告诉我?”
“我答应了你查明真相,便不会有所隐瞒。”
他目光缱绻,如千万道情丝将她的心密密缠绕。
“祁烬,你怕不是傻子吧……”
薄唇蜻蜓点水般,在她娇艳的红唇上轻啄了一口。
复又啄上了她的眼睑,吮去朵朵泪花。
“抱歉……”
他抵着她的额,闭眼喘息。
这一声道歉包含了许多,“我没想到父皇为了得到母妃,竟能这般不择手段,可即便如此,母妃还是将与他血脉至亲的我当成了亲生儿子,悉心教导,处处维护……”
“就算是他不择手段,那也是他的罪过,你何错之有?”左倾颜眉梢轻抬,郑然道,“你先是母亲的儿子,然后才是三皇子。”
祁烬有些释然扯唇,“这话母妃似乎也对我说过。”
见他情绪舒缓,左倾颜轻声道,“你刚也说了,我父亲的死虽有蹊跷,却还没有证据,所以,我想进太医院详查当年父亲旧疾复发之事。”
“你早就有所怀疑了对吗?”
刚刚她所展现出来的镇静,全然不像是一无所知。
她沉吟着点头,“嗯,不过你别问我为什么怀疑,我答不上来,我也不问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好。”
他早就知道她身上有秘密,却不愿追根究底,只希望她能平安顺遂,洒然自在。
提起太医院,就想到杭春山那张深不可测的老脸,祁烬忍不住提醒,“不过,太医院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左倾颜道,“我知道,所以开医馆只是第一步,待拔除了殷氏这颗钉子之后,我打算重开父亲棺椁,先看看父亲到底因何而死。”
“你也怀疑,先定国候是中毒而死?”祁烬想起叶轻曾说,那冯太医怀疑先定国侯说中之毒与尚在襁褓的左倾颜中了同一种毒。
“嗯。”左倾颜眸光桀然,“开棺验尸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我相信,父亲定不会责怪我。”
“到时候,让我陪着你去。”他握住她冰凉的葇荑,眸子里溢满神采,“我有话想亲口告诉先定国侯。”
“主子,到了。”马车停了下来。
掌心一空,祁烬诧然垂眸,只见她趁机抽回手,红着脸瓮声应了句,“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