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柳轻月来找宋花枝。
她也不知为何来找宋花枝，就是想听宋花枝说说话，哪怕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听了，能让她安心。
宋花枝在竹林深处，烹火煮茶，赏雪闲聊。
她看见柳轻月过来，朝她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明夷则和蓝应竹见柳轻月愁云惨淡的模样，便也识趣儿的走了。
“和我有话说？”宋花枝今日格外的温柔。
柳轻月咬着嘴唇：“不知从何处说起。”
宋花枝笑了笑，主动问她：“想去看看柳夫人和柳二小姐吗？”
“我不知道她们在哪儿。”柳轻月有些难过。
她真的就这样被舍弃了。
“你若是想，我让素衣去查。”
柳轻月沉默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再打扰她们了。”
她勉强扯出的一抹笑容，苍白又无助。
宋花枝尊重她的想法：“你觉得我会看不起你。”
她的语气很肯定。
柳轻月僵住了，这的确是她心中的想法，但她从未与任何说过。
宋花枝到了盏热茶，递到她手边：“你有这样的想法，情有可原。毕竟，曾经我确实看不起你。”
她微微停顿：“
但如今，我很佩服你。”
“佩服我？”柳轻月实在不知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宋花枝这样的人物佩服的地方。
宋花枝脑海中闪过形形色色的女子：“你认识明珠吗？”
“明家四小姐，在一些宴会上见过几次。”
“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轻月不敢妄议，她索性不说话。
宋花枝看出她的为难：“不必害怕，今日你我的谈话，不会传出这片竹林。”
柳轻月回想着与明珠相处的几次，她想了许久，只能说一句：“明四小姐很活泼，但也很有规矩。”
“活泼，有规矩。”宋花枝重复着这两个词。
柳轻月拧着眉头：“但在明四小姐身上这两者会显得极为矛盾。”
“何出此言？”
柳轻月将自己的感受尽可能准备的说出来：“她让人觉得她的活泼对人是赏赐，她的守规矩也会让人觉得低她一等。”
她说完，又加了一句：“仅仅是我的愚见，二少夫人随意听听。”
宋花枝抿了一口热茶：“你说得很对。若明珠遇上与你相同的情况，她会选择杀了母亲和妹妹，然后自杀。”
“誓死守节，很好啊。”柳轻月时常会在午夜梦回时，设
想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不会选择献身苟且。
她得到的答案，从来都是相同的。
因为，她不敢死。
“死是懦夫的选择，活着才有无限的希望。”
宋花枝知道她内心深处，一直在责怪当年饮毒自尽的母后，但她也明白，那是一个无助妇人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佩服柳轻月。
柳轻月永远不放弃求生的希望。
柳轻月从来没想过要主动选择死：“世间事，只有活着才能不罢休。”
“你想入宫吗？”宋花枝眼中含笑。
柳轻月勉强跟上她的思绪：“当明四小姐的奴婢吗？”
“不是，和她一样，成为皇上的妃子。”
柳轻月止不住的惊讶，她诧异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花枝只是淡笑着看她，等着她，稳定情绪。
良久之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并没有资格。”
“什么资格？身份还是清白。”
“都没有。”
宋花枝信心满满：“只要你想，这些都不是问题。”
“为什么？”柳轻月不明白，“你今天还和我说，将来我一定可以靠自己学到的东西养活自己。”
宋花枝不否认她之前说话的真心：“我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
你选择继续跟着明夷则学东西，还是选择入宫，我都支持你。”
柳轻月犹豫了，不可否认，她的内心已经更倾向于入宫。
然而，她没有家族支撑，即便入了宫，也不会有什么至高的位置和荣耀，无非是以色侍人，如履薄冰的活着罢了。
“我想活得不那么卑微。”
宋花枝道：“柳姑娘，这个世上能让你卑微的只有你自己。”
“不，在绝对的实力和权力面前，我卑微如蝼蚁。”她已经体会过了。
宋花枝沉思着，她看着火炉里缕缕升起的白雾：“那是你不知该如何用自己的价值与人谈判。”
她其实并不想教柳轻月这些，毕竟学会这些之后，人有时候会变得很恶心。
“我不懂。”柳轻月越发疑惑起来。
宋花枝叹了一声：“真的决定好了，要进宫？”
“你很肯定吗？”柳轻月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如同一个透明的人。
宋花枝摇了摇头：“我不肯定，因为你在动摇。”
柳轻月一下子就释怀了，她这辈子都斗不过宋花枝的，何不追随她一辈子，至少能荣华富贵：“我决定了，我要入宫。”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你。
”宋花枝要提出她的要求。
柳轻月很轻松：“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花枝半开着玩笑：“哪怕让你刺杀皇上？”
柳轻月也以玩笑话回答：“那我恐怕要练一练功夫。”
“女人杀男人，不需要功夫。”宋花枝双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
柳轻月却像是被定住了，许久之后：“难道你真的要我……”
她不敢再说下去。
“不敢了？”
她咽了几口口水：“你要当皇上吗？”
宋花枝嗤之以鼻：“我瞧不上，也不会让你去杀皇上。”
有些人的命，她自己会去取。
“那你要我做什么？”
“争宠啊。”
“争宠？”
宋花枝点头，兴致盎然：“和明珠争宠。”
“她不是你们明府的人吗？”柳轻月完全看不明白。
“是，可早晚有一天，她就不是了。”
柳轻月越发糊涂了：“我不懂。”
宋花枝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到时候你就懂了，你愿意进宫，我就让素衣安排。”
她想了一会儿：“至于你的靠山，太子殿下你觉得如何？”
“太子？”柳轻月想不通，索性等着被安排。
“比明珠的靠山大，日后你争宠起来，倒也更加不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