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的深冬之际下雪是最为平常不过的事。
昨夜一场大雪簌簌而落,直到今早方才停歇。
明峰和明苕荣下了早朝回来,一口热茶将入口,身子都还未暖和一丝,门房便来报,太子殿下登门拜访。
秦如懿端起茶水的手一顿,往外溅了几滴,落在红檀木的桌子上。
她放下茶盏,用帕子擦了擦细白手指上的茶水,看向明峰和明苕荣:“来找麻烦了。”
明峰不认为赵方荀今日特地登门只是找麻烦这般简单,若他真想找些麻烦,全然可以在朝堂之上。
他起身,带着明苕荣和秦如懿往外迎。
赵方荀已走入将军府的大门,看见明峰携人前来,不等他们行礼问安,直言:“本宫要见宋花枝。”
明峰三人皆是一愣,随后规矩行礼:“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本宫要见宋花枝。”赵方荀微微不耐地又重复了一遍。
明峰甚是疑惑不解,太子是何时认识了宋花枝。
他并未说出宋花枝的去向:“不知小女如何得罪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宽宏大量,莫要和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赵方荀凉薄的扫了一眼他:“她并未得罪本宫。”
明苕荣心中也甚是奇怪:“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偏要见二弟妹?”
“本宫要见谁,便见谁,还需向你禀明缘由?”赵方荀面露不悦。
秦如懿见此状况,面带微笑,柔声开口:“太子殿下误会了,他们父子二人是怕小枝没见过世面,到时冲撞了您,惹了您不快。”
赵方荀不给情面:“如今你们就惹了本宫不快。”
他不再和三人寒暄周旋:“本宫知道她如今在灵岩山的祈宁寺中,本宫给你们三个时辰将她接回将军府。”
“殿下,您要见小女,总该给下官一个由头。”明峰心中有些惶恐难安,摸不透赵方荀为何如此执着的要见宋花枝。
赵方荀怒了,他伸手掐着明苕荣的咽喉,警告威胁道:“本宫用过午膳后再来若是见不到人,本宫杀了他。”
“你莫要太过嚣张。”明峰气得浑身发抖。
“明将军大可试一试。”赵方荀松手时用了两层力,明苕荣接连退了好几步,在秦如懿的搀扶下,才站稳身体。
他冷漠的转身离开,走至大门时,顿了一下:“将军府内的关系真乱,不清真相的人还以为明将军的亲生女儿嫁给了自己的亲生
儿子呢。”
明峰气得头晕脑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儿的大口喘着气。
秦如懿神情严肃,她思忖了片刻:“将军,快些派马车去祈宁寺将小枝接回来。”
“老夫偏不。”明峰真是被气昏了头,此刻竟然要违背赵方荀的旨意。
秦如懿无奈,唤了管家福伯来,安排人去祈宁寺接宋花枝。
“不许去。”明峰杠上了。
秦如懿朝福伯挥了挥手。
福伯会意,颔首去办。
秦如懿不骄不躁开口道:“昨夜下了一宿的大雪,若是不即刻出发,怕午后太子殿下再次登门时,小枝还未回来。”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知你心中恼怒气闷,但太子殿下始终是君,而你终归是臣,岂有臣不遵君令的道理。”
“可他欺人太甚!”明苕荣也不赞成去接宋花枝回来。
秦如懿淡淡一笑:“当你拥有他那样的权力和地位时,你也可以如他一般嚣张跋扈,且无人敢忤逆。”
她话说到此,不欲多言:“我去看看明珠。”
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二人。
秦如懿的一番话,点醒了明峰和明绍荣。
他们一直所求所做所谋的事,不就是为了那些
“爹,太子要见花枝到底是意欲何为。”明苕荣开始担心宋花枝。
明峰想了许久,赵方荀找宋花枝的唯一可能,便是他发现了宋花枝的身份。
可若果真如此,赵方荀应该先问罪他,或是将此事禀告给皇上。
他转念一想,想到某种可能,心提了起来。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与花枝单独相处。”
灵岩山,祈宁寺。
宋花枝听了将军府派来的人说了赵方荀要见她一事,有些意外。
她原本猜测,赵方荀会抓她的把柄,强制与她做交易。
从未想过他会闹到将军府。
赵方荀这一招打得宋花枝措手不及,但她却丝毫不慌。
这样便越发证明赵方荀根本找不到能压制她的把柄,只能从将军府下手。
照当下情况而言,这场她和赵方荀的博弈,最终只会以她的胜利而告终。
“我陪你一起回去。”俞安道。
此行凶险不定,他亲自走一趟,才可放心。
宋花枝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他不敢将我怎么样。”
章绪难得和俞安站在同一立场:“你又哪里来的自信?他可是当今的太子,而你是个亡国公主,他恨不得杀了你。”
“
你不敢。”宋花枝信誓旦旦。
她见众人皆是一脸的担忧,笑着安抚:“他若想杀我,在知道我身份的那一刻就动手,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明夷则和宋花枝的想法相同:“你们不必担心,我会护她周全。”
“你管好自己就成。”章绪想到将军府就头疼。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明夷则和宋花枝乘坐着将军府派来的马车,缓慢的驶向盛京城。
马车内,明夷则不知宋花枝接下来的打算,虽相信她能全身而退,但生怕出意外。
他坐不住:“有了应对之策?”
“没有。”宋花枝实话实说。
明夷则紧张起来:“那你就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回来?”
宋花枝一脸坦然自若:“不敢也要回来啊。”
她双手握着明夷则的手:“你不必如此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无绝人之路。”
明夷则如何能不紧张不担心:“天无绝人之路,可人有绝人之路。”
宋花枝佯装深思熟虑后,说道:“不如让俞安和杨云嵩联手杀了赵方荀,这样你就不会担心了。”
明夷则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不是不必担心,日日逃窜,我是没有心思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