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7点左右，谢家屋内就响起了吴珍珍母夜叉般的咆哮声。
“不是让你今天穿新衣服吗？你当耳旁风啊！你怎么又穿了一身破烂货出来，诚心给老娘我添堵，是不是？”
“刚才......我在烧火煮早饭，我怕......烧火，烟灰......搞脏了新衣服。”唯唯诺诺的是小芳的声音。
吴珍珍叉着手在腰间，吼道：“现在去把你脸的烟灰洗干净，再把新衣服换上，否则，你也别吃早饭了。”
小芳：“我现在......就去换。”
在吴珍珍的注视下，小芳洗了一把脸，又跑回房间去换衣服。
一旁的老人不放心，把碗筷放下，拄着拐杖跟进了房间内里。
房间内，小芳蹲坐在矮椅上，老人坐在她背后的高椅上，正在给女孩扎辫子。
老人端详着孙女的样貌，感叹道：“我家芳芳，换上新衣裳、扎了漂亮的辫子，就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长得真叫好看，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小伙子咯。”
小芳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即无喜，也无悲。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打扮干净，穿上漂亮的新衣裳，镜子中的人确实蛮漂亮，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气质。
17岁的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能够展现女性的柔美了，之前每日忙于农活和家务，整天蓬头盖脸的，周围的所有人都忽视了，其实她本来就长得挺好看。
“一转眼你就17岁了，就要找婆家了，可惜你爸看不到了。”老人无奈地叹息一声。
这句话触动了女孩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让她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8岁的谢宝庆走进房间，扯着小芳问道：“姐，我妈说你要嫁人了，是真的吗？你不要嫁人了，好不好？你嫁人了，就没有人陪我玩、教我写作业、煮饭给我吃了。”
小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她摇头要表达的是哪一层意思，嫁不嫁，岂是她说得算的。
谢宝庆估计也遗传了她妈的“优点”，从小就是个利己主义者。
“二宝，你跑进去干嘛？你给我出来。”
屋外的吴珍珍听到了动静，赶紧喊儿子出来，谢宝庆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吴珍珍怕他在家里捣乱，塞了5毛钱零钱给他，谢宝庆屁颠屁颠地跑出去玩了。
所料不差的话，谢宝庆应该直奔隔壁村的小卖部而去了，小孩子身上存不了钱，都是第一时间花光。
至于他对小芳这个堂姐的那点不舍，还不是建立在小芳这3年来，把他当少爷一样服侍，不过是舍不得这么个一天到晚照顾他的“保姆”而已。
世间人情冷热，莫过如此。
十几分钟后，小芳打扮好走出房间，吴珍珍看到她的第一眼，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不知不觉间，这个任她打骂的“赔钱货”，居然长得如此好看，这让她本能地闪过一丝嫉妒。
不过，一想到这3年浪费在小芳身上的大米，很快就能连本带利地挣回来，吴珍珍心情又舒畅多了。
“老娘定要把你卖个好价钱。”吴珍珍眯着眼睛，心里恶毒地念叨。
......
9点多，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推开谢家的院门，朝里面喊道：“谢家妹子，在吗？老幺我领着客人上门咯！”
吴珍珍赶紧出门热情地迎接：“幺姐，这么快就到了，里面去请。”
老幺把身后的两人让出来，向吴珍珍介绍道：“先不急，来，我介绍一下，这是大王山村的顾长顺兄弟和他的儿子大军，今个就是大军跟你家姑娘相亲。”
顾长顺是个40多岁的糙汉子，有点谢顶，从穿着看家境还可以，笑起来就露出一颗大金牙。
他儿子大军倒是长得蛮结实，个子也高，一看就是干农活的好手，此刻脸上有些腼腆。
顾长顺笑道：“大妹子，你好，初次上门，一点薄礼，请笑纳。”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见外了吧，里面请。”
吴珍珍嘴上说着“见外”，手上倒是不慢，一把接过顾长顺递过来的袋子。
转身的时候，快速瞄了一眼袋子中的东西，见只有几包糖果和零食而已，吴珍珍心里暗道了一声“抠搜”。
吴珍珍把几人迎入屋内坐下，倒上茶水，一番寒暄。
老幺提醒道：“谢家妹子，你家姑娘呢？不会害羞躲起来了吧，快点喊出来见见。”
吴珍珍：“女孩子，多少有点害羞，几位稍等，我这就去叫她出来。”
吴珍珍闯进小芳的房内，压低声音说道：“磨蹭什么，还不给我出去见客人。”
奶奶拍了一下小芳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惹怒吴珍珍。
小芳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随着吴珍珍走出房间。
吴珍珍拉着小芳在自己身边坐下，小芳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她摆布。
“呀，这就是你家姑娘吧！长得真叫一个水灵，这样貌、这身段，十里八乡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要不怎么说媒婆的嘴巴就是厉害，一坨屎都能给你夸出花来，更何况小芳长得本来就不差。
顾长顺也在一旁附和，他的职业是牛倌，可以理解为黄牛、水牛等活牛的买卖中介，常年跟各色人群打交道，他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看牛的标准。
你没听错，确实是看牛标准，顾长顺看牛的标准可以总结为3点：一是看牛体型和精神状态，这是观察牛是否健康。
二是看牙口，可以通过牙口判断牛的年龄。
三是看牛的脾气，牛在农村都是作为耕牛、或者拉车的畜力来使用，必须得选择脾气温顺的牛。
在顾长顺看来，这看牛的标准套用在人身上也是一个道理的，这是属于他这种乡下小民的精明。
从第一眼的印象来说，顾长顺对小芳还是很满意的，这个姑娘样貌不差，就是瘦了点，这个不是问题，多吃好点就能圆润起来。
小芳手上和手臂上露出的老茧和各种小伤疤，一看就是长期干农活留下的，证明这个女孩勤快。
一出来就低眉顺眼，吴珍珍叫她坐就坐，一直不敢抬头，一副怕生的样子，证明她胆子小，这就没有一般女孩的浮躁和倔脾气，他们老顾家可娶不起那种一身大小姐脾气的女孩回家供着。
顾长顺的儿子大军，别看长得挺壮实的，其实也是个木讷的小伙子。
19岁了，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在村里都不敢跟同龄的女孩子搭话，他根本分辨不出一个女孩品性的好坏。
此刻，大军就只敢偷偷摸摸地抬头看小芳，任谁都看得出他现在的紧张。
知子莫若父，儿子这种性格就得找一个脾气好、持家有道的女孩，眼前这个女娃一看就适合过日子，这才是顾长顺亲自过来把关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