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感到不安的,还有山东某个大宅中的一人。
此人正在宅中来回走动,直到听到从院外传进来的脚步声,他这才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人。
“如何?那边情况可是按我们的计划进行?”屋内的人忙问道。
进来的那人脸色不算好看,撩衣摆坐在了旁边椅子上,自己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自斟自饮了一杯后,这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情况可能比我们想得要复杂一些。”
“复杂?哪部分复杂?难道是那位皇长孙比较麻烦?”等候的人听了这话,连声问道。
“唔,也可以这么说,问题就出在这位皇长孙身上,他的反应,与我们预料的不同啊。”
等候人不解问道:“不同?哪里不同?”
“我们陆续派了两批人去向皇长孙告状,按说,无论他是想要尽快建功立业将河南八府的情况给处理好,还是想要名声,都该管这两件事……”
“怎么,他没管吗?”
进来人的皱着眉,有点迟疑地说道:“他倒是管了,却迟迟没有下文,让人摸不透啊!不过,听说他已是带着人去了河南府,是什么结果,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了。”
“听说皇长孙这次出行,各地锦衣卫都可随时调遣,还带了凉国公跟开国公,虽人马看起来只有数千人,但若是想调人过来,随时都能调来数万精兵。若皇长孙真要深究河南府的事……”之前等候的人,有点不安地提道。
进来的人哈哈一笑,道:“怕什么?放心吧,便是怎么查,也不会查到我们身上……退一万步说,便是查到了,又能如何?”
这话说得就是十分嚣张了,但他们也的确有着嚣张的本钱!
二人对视一眼,都同时松了口气。
另一边,浩浩荡荡的钦差队伍,已是临近了河南府。
因着洛阳县县令早就自尽而亡,在第二个钦差队伍到来之前,洛阳县是由河南府的知府派了姜同知跟沈通判来暂时管理的。
安秀才状告的令其同窗一家下落不明的同知跟通判,就是这二人。
而许翠莲状告的垂涎自己母女的美色,还害死了丈夫的通判,也是这位沈通判。
许翠莲就是洛阳县人,用许翠莲后来交代的话来说,她被对方试图霸占,就是在发生了钦差王大人遇刺一事后。钦差遇刺这种时候,还是水患没有解决的时候,就能垂涎美色。哪怕这个许翠莲状告的强取豪夺一事是假,但只要垂涎美色一事是真,这个通判就跑不了。
朱英的队伍是直接冲着洛阳县而来,都没去河南府的府城。
得知这个消息的河南府知府,脸色苍白地急急说道:“快!快令百官随我一同去洛阳县!”
当地的官员,能有资格来接驾的,也有着上百人,早就被河南府的知府给叫来,聚在一起等着在府城这里迎接皇长孙这位钦差大人到来。
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冲河南府的府城而来,人家直接去洛阳县了!
这消息一出,别说是河南府的知府了,其他人也都心里发慌,很是不安。
皇长孙不按常理出牌,这就让人分不清,到底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位皇长孙。
“大殿下请你们进去。”赶到洛阳县的众官员,先是吃了个闭门羹,起码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才被守在县衙门口的人通知入内觐见。
这次见第二位钦差大人,众人的心情与见第一位钦差大人时就又为不同了。
第一位钦差大人虽也是让他们感到了压力,但那位毕竟只是一位出身没那么显赫的官员,就算是遇刺了,最多也就是让皇帝震怒,觉得这是对朝廷的挑衅。
可谁敢让这位皇长孙出事?
若这位皇长孙真在他们河南府出事,以他们对皇上脾气的些许了解,莫说是河南府的官员了,就算是其他七府的官员,怕都要跟着吃挂劳了。
而他们这些本地的官员,就算真不知情,估计也要被扣一顶谋反的帽子,祖坟都会被皇上派人挖了。
这并非不可能啊!
在皇后去世之后,这几年,皇上都干掉多少人了?
真不在意再多他们一批!
想到这里,听到可以入内觐见大殿下的官员,都内心忐忑,不知道这位大殿下现在是不是对他们这些人很有意见。
其中大部分人,是真的不太清楚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事,最多就是察觉到最近整个河南的氛围都不太对,所以越发谨慎小心。
而其中的一小部分人,则很清楚皇长孙这次来,会给他们这些人带来怎样可怕的结局。
但他们作为“弃子”,便是死到临头了,感到了畏惧,却因为更深的畏惧而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就算是让他们死,他们也是不能说出幕后之人的。
皇长孙早一点过来让他们去死,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就像是悬在头顶的铡刀终于落了下来,给他们一个痛快就好。
朱英端坐在县衙正院的屋檐下,因为这次被允许进来的人有着一百零几人,无论是前面的大堂,还是后面的大厅,都盛不下这么多人,索性院子足够大,在这里看那些人进行“表演”,也未尝不可。
被允许进来的百余人,一进这个院落,心里就咯噔一声。
这个院落只是县衙后面大宅的正院,是作为历任县令跟家眷们居住的地方,所以在格局上并不是那么高大上,毕竟,想要往大了整,可能会超出了七品的规格,在这个时代,什么身份的人住什么样的宅子,这都是有详细规定的。
但就是这么一座院落,却因第二位钦差大人的到来,变得不同了起来。
明明第一位钦差大人到来后,这里的变化还并不大……
就见一个个挎着腰刀的侍卫,虎视眈眈地站在院落四周,哪怕是一动不动,随着他们进来时,投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让这些官员下意识打个寒颤。
更不必说端坐在屋檐下那把太师椅上的青年,似笑非笑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因为对方这样“好脾气”的模样而放松,反倒喉咙一紧,差点窒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