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这种类型的诡异,如果没有发现它的弱点,那就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你一旦找到了它的短板,在双方都需要遵守规则的前提下,它就处在了绝对的劣势地位。
江璃将菜刀递给夏萧蔷,勾唇道:“看你的了。”
夏萧蔷接过菜刀,咽了下口水。
她双手握紧刀柄,缓缓朝中铺走近。
镇定片刻后,夏萧蔷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被子里的“夏国峰”。
“爸爸,你下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躲被子里的“夏国峰”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那是要说事儿吗?她那是要它命!
“爸爸,你今天怎么回事?你平常不是这么对我的……”
夏萧蔷语气委屈,尽量将自己伪装成无辜的一方。
藏被窝的“夏国峰”急得冷汗直冒。
一旦被检测到违背了“假扮夏萧蔷爸爸”的规则,那它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它想了想,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无奈地端起嗓子回应道:
“咳……夏夏,额,爸爸今天身体不舒服,你、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听到爸爸身体不适,夏萧蔷神情关切,眉头一紧。
她张口问道:“爸爸,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夏国峰”顺着台阶就下,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老毛病犯了!”
“夏国峰”嘿嘿一笑,连忙给自己打着圆场。
它倒不是打不过夏萧蔷。
而是因为,它在这个游戏里,也必须受到规则的限制。
“夏国峰”缩在床上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夏萧蔷的回应。
它本来以为已经躲过了一劫。
谁知道它才刚一放松警惕,夏萧蔷那阎王索命的声音便传来。
“爸爸,下来吧,还好你常吃的药我备在包里。我特地去接了开水,给你兑了药。快下来,趁热把药喝了。”
夏萧蔷言辞恳切。
她的手里没有拿刀,而是捧着一碗黑黢黢的汤水,全然没有要对“爸爸”动手的意思。
“夏国峰”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半只眼睛,朝底下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下去,眉头不自觉皱成了一团。
那碗黑不溜秋的东西,会不会被投了毒?
但“夏国峰”转念一想,这个夏萧蔷不敢对自己的爸爸动手,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爸爸,快下来吧。到点了,该喝药了。你每天都喝的,喝了我还要给你按太阳穴,你难道忘了吗?”
夏萧蔷出声催促。
“夏国峰”猜不透夏萧蔷的心思。
从表面上看,小姑娘看起来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在单纯地尽孝心。
“夏国峰”思量再三,还是从被窝里出来了。
它只要保证,自己的脸不照到隧道中的车窗玻璃上,恢复成原形,那夏萧蔷就不敢对它动手。
想到这一层,“夏国峰”鼓起勇气,掀开被窝,爬下了梯子。
它全程侧着身子,避开车窗玻璃的方向。
“爸爸,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夏萧蔷抽出纸巾,关心地递给“夏国峰”。
“夏国峰”伸手接过来,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挤出一丝笑,“热……热的。”
夏萧蔷孝顺地将药碗递到“夏国峰”手里:
“那快喝药吧爸爸,你身体不好,喝了药,我给你按一按太阳穴。”
夏萧蔷甜甜一笑,说完就转身回床上坐着了。
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夏国峰”料定了她不敢对自己的爸爸下毒。
于是端着那药碗,放松了几分警惕。
它不断暗示自己,只要自己不去看车窗玻璃,那就不会因为现原形而被杀死……
“夏国峰”这么想着,便将药碗递到嘴边,准备喝下那碗黑水。
谁知,它才刚一低下头,原本墨黑色的汤水,竟然会像一面水镜子一样,清晰地倒映出他的人脸。
灯光在水波中微晃,“夏国峰”的五官,在墨水之中映照得尤为清晰。
“夏国峰”吓一激灵,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
它来不及躲避,一种被扒了皮一样的刺痛已经席卷全身。
“啊!……啊啊啊~!!”
鬼东西捧着自己的脸,它的视线不自觉侧移,看向车窗玻璃的方向。
那里面的自己,五官扭曲、撕裂。
皮肤一点一点从身上斑驳脱落,露出了里面丑陋血腥的面孔。
失控之下,那鬼东西扑到夏萧蔷的身上。
它张开血盆大口,声带像是用刀子剌过。
“是你!!你害我,你故意害我!!”
鬼东西不甘心地揪住夏萧蔷的衣领。
它血腥黏稠的面孔,快要怼到了夏萧蔷的脸上。
眼前的夏萧蔷面色紧绷。
她沉声道:“想照镜子,我多的是办法。”
夏萧蔷伸出手,将一个黑色的玻璃方瓶扔到地上。
那是一盒倒空了的墨水瓶子。
鬼东西见到那东西,神色怔愣了半瞬。
下一秒,它的胸口处“噗嗤”一声,痛了一下。
一把尖锐的利器,直直插进了它的胸膛。
“你输了。”
夏萧蔷咬紧牙关,双手握紧剪刀刀柄,又将尖头推进了半寸。
那鬼东西尖着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痛苦地悲鸣过后,它的身形逐渐缩小,变为一具干瘪的黑尸,躺倒在地上……
夏萧蔷做完这一切,额间渗出虚汗,腿脚忍不住地发软。
“死、死了……终于死了。”
夏萧蔷脚下虚浮,她手撑着床沿,惊魂未定地坐回了床上。
她刚才不是不想用菜刀,而是不敢。
用剪刀杀人,已经是她胆量的极限。
夏萧蔷哆嗦着喝了几口水。
她看了眼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列车就将驶出隧道。
隧道一出,车窗这面浑然天成的镜子,就会消失。
夏萧蔷抬头看向江璃。
“江姐,我……我想将这个办法告诉别的旅客,这样他们的家人就不会受到伤害。”
江璃极轻地挑了下眉,“你随意。”
夏萧蔷眸光坚定,强撑着发软的腿脚,从床上起来。
而江璃则安然躺倒在床上。
江璃其实并不认为,在绝对的生与死面前,有多少人会和夏萧蔷一样,宁愿自己去死,也要护家人周全。
只怕现在列车里,只要是看懂了规则的人,都已经对“家人”动手了。
末世之中,没有道德可言。
果然,夏萧蔷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嘴唇咬得发白。
“怎么样?”江璃问。
夏萧蔷看了江璃一眼,摇头。
江璃注意到,夏萧蔷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夏萧蔷想强装镇定,她拼命攥紧了拳头,想抑制自己的颤抖。
但是刚才的视觉冲击实在太过猛烈,导致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
她看到……那些旅客趁着“家人”害怕隧道蒙进被子里时,直接扬起菜刀,将“家人”乱刀砍死。
整个场景,血肉模糊,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