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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岭的黑屋里。
“哈哈哈哈,霍二少,你们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大少爷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吗?炸弹只有十分钟,你好好感受一下临死前的绝望吧!”
伴随着一声关门声,绑匪们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独留霍承望一个人倒在漆黑空荡的屋子里。
霍承望被绑架了。初夏的夜晚闷热,他蒙着眼,堵着嘴,手脚被绑,狼狈得像条死狗。
“滴——滴——滴——”
定时炸弹就放在他的脑袋旁边,一声一声地回响着,如同催命的阎王。
死、定、了!
霍承望的脑海中只反复回荡着这三个大字。
这些绑匪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怎么赎金没到手就杀人?!!!
霍承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这个夏夜无比凄冷冰凉。
再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咔嚓”。
骤然出现的轻响,在这个寂静的夏夜里格外清晰。
霍承望听到了生锈的门锁被拧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个压低的惊呼声。
“哇,真的开了,你教的果然有用!”
奇怪?
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稚嫩?
霍承望心中大震,难不成是有小孩子误入了这偏僻的小黑屋?
可是,这里有炸弹!危险!!!
霍承望拼命挣扎起来。
然而“哒哒哒”的脚步声靠近,不等霍承望彻底反应过来,一双小得出奇的手就抓住了他的领口,将他“嗖”的一声直直拽飞了出去。
霍承望:“!!!!!”
飞起来了?他在做梦吗?!!!
不,不是飞。
是那幼小的孩子正大力拖着他狂奔。
只是孩子太矮太小,又跑得太快。
霍承望感觉自己活像是被挂在自行车后座的破塑料袋,呼啦呼啦,风驰电掣。就是说不清到底是滚,是撞,还是飘。
晕头转向之中,霍承望只听到那个稚嫩的童音气喘吁吁地问:“好,好了吗?他好重鸭,我跑不动了……”
霍承望感觉这小娃娃怪谦虚的,听那擦着脸颊呼啸而过的风声,她一点都不像跑不动的样子。
但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
“轰隆——!!!”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弹爆炸了!
霍承望和拖着他的孩子一同被热浪冲倒在地。
过了好久。
霍承望才从嗡嗡作响的耳鸣声中清醒过来。
“喂喂,是警察叔叔吗?在……在933号道路上,有一个被绑架的叔叔……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说谎!”
清脆而又熟悉的童音在不远处响起。
是真的。
不是幻觉!
这个时候,霍承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在这个离奇的夏夜里,他竟然被一个陌生的小孩子从炸弹和绑匪手中救了一命!
还好没事。
如果刚才再跑慢一点点……那后果不堪设想!
蒙在眼上的布条有些松散了,霍承望努力眨着眼睛,终于从布条的间隙中窥见了一片光明。
这本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但爆炸引起的火光烧红了天空。
霍承望隐约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挂断了电话,从公路旁的电话亭里跑出来,哒哒哒跑到了霍承望的身边。
“唔唔唔……”你是谁?
难道是这夏夜里冒出来的小妖怪吗?
霍承望想要这么问,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又有绝处逢生的狂喜,惊喜交加之下竟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然而,一只小而温暖的手落在了霍承望冷汗津津的额头上,轻轻抚平了他的心绪。
“摸摸毛,吓不着。痛痛都飞走了。警察叔叔很快就来救你啦。”
那小小的孩子像模像样地安慰道。
霍承望微怔。
逆着光,朦朦胧胧的,他好像看到了小孩子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倒映着火光,仿佛美丽又动人的星星。
然后,霍承望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蓦地晕了过去。
在断片之前,霍承望恨不得捶胸顿足,满脑子只想大声喊出两件事。
第一件:奇哉怪也,这孩子一直在跟人说话,可这方圆百里,除了他俩,他怎么没看到第二个人?
至于这第二件嘛。
——既然救他出来了,那能不能顺带把他蒙眼堵嘴的破布拿下来,再帮他松绑啊啊啊啊!!!
这难道不应该是最先做的事情吗?!!!!
*
如果这心声能传达到,那莹莹一定会很认真地告诉霍承望。
“对不起嘛,我第一次见到绑架,没有经验。”
这些事,全都是霍爷爷让她做的。其他的霍爷爷都没教过。
可惜霍承望昏过去了。
而莹莹报完警之后,自觉大功告成,便哒哒哒地往回跑。
她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仿佛一只小老鼠,轻车熟路地穿过树林里的近道。
一栋老旧的建筑伫立在夜色之中。
爆炸声惊醒了众人,众多孩童的哭泣声响成一片,又被院长妈妈呵斥着赶紧入睡。
是的,霍承望并不知道,他自以为是荒郊野岭,其实穿过树林,就是一家略显偏僻的福利院。
全是因为莹莹私自溜出了福利院,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霍承望。
【怎么样?我就说你没有事吧。】
无人能够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老头正漂浮在莹莹身边,得意洋洋地说着话。
【你可是天赦入命,吉星加身,福星中的福星,搁在古代,你这命格少说也是个皇后。你没跑到爆炸范围之外,那炸弹保准炸不了。】
可惜这命格有多罕见,多高贵,莹莹并不能理解。
“小福星”认认真真地钻过狗洞,从茂密的荒草里爬出来。
趁着福利院里一片混乱,没人注意,莹莹悄悄贴着墙根,溜回了自己的小屋子里。
这说是屋子,其实就是一个狭小的杂物间,堆满了杂物,只有一扇又小又高的窗户,还被木板钉死了。
莹莹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锁好,做出一副自己从未出去过的样子。
要不然明天被院长妈妈发现了,她又要挨罚。
屋子里也没床,莹莹挨着杂物,在泛着潮气的墙边坐下来,抱起膝盖。
“可是院长妈妈说我是小疯子,小病秧子。是根本就不会有人要的坏小孩。”
莹莹垂着小脑袋,小小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