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不能怪南彪,在场其余镖师们也都知道,先前南彪作为领队送镖的时候,遇上了一桩不太妙的事儿。
当时的南彪第一次领队,押送的还是件很贵重的货物,自然是万分地小心谨慎。
但偏他运气不好,镖局里那个负责任务分派的管事收了旁人的礼,非把一富家公子也塞到了他的队伍里,让他小心护送。
那富家公子要去的地方就和货物要送的地方一样,加上南彪到底是南家三兄弟里本事还算不错的,富家公子的家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一直到临行前,富家公子的马车来到镖局,他这才知道自己又多了份任务。
南彪的气愤可以想象,但任务都已经接了,现在反悔对镖局的名声很不利。
南彪没办法,只能带着那富家公子往目的地去。
一路上,这富家公子是这里不舒服,那里不痛快。好几次走着走着,非要整个队伍停下来,等他休息好了再继续出发。
富家公子身边的人也是傲气惯了,觉得自家给了镖局那么多银两,使唤镖师们几下也是应该的。
且不说这个任务本来就是临时分派到南彪等人头上,他们这伙人还在为莫名多出来的活儿感到不快呢。不过本着镖师的职业操守,众人对富家公子还算友好,若是些简单的要求,他们自然是愿意满足的。
只是那富家公子的人提出的要求十分离谱,不是要什么蜜水,就是要冰块儿。
正赶路呢,他们自己为了方便都只敢带些硬邦邦的干粮,哪里来的蜜水和冰块儿给那富家公子?
为了这个,富家公子和他的下人们没少辱骂镖师。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挑衅,原本的行程也被拖慢了不少。眼看交货的日期就要到了,那富家公子却还在闹脾气不肯走。
南彪一个没忍住,就将那富家公子给揍了。他还不止揍了富家公子一个,连带着他的那些下人都没放过,直接被南彪给收拾了个服服帖帖。
揍过一顿后,富家公子总算安静了。
队伍没了拖累,这才顺利抵达了目的地,交上了货物。
但那富家公子回去后,狠狠地跟家里人告了一状。正好他家中是经商的,所涉及的生意还不小。
富家公子又是那家人这一辈唯一的男丁,所以宠爱得过分。这人回去一告状,家里人自然不愿放过打了他们心肝宝贝的南彪。
于是南山镖局就被针对了,不仅生意少了许多,连往日里惯常购买的远行干粮也买不到了。
经过那事之后,那个收了钱的管事被镖局辞退,转头就被富家公子给聘了回去做掌柜。
南彪因为给镖局惹了麻烦,本来都可以单独领队伍了,结果现在又成了二把手南豹的副手。
可以说,这场纠纷里只有那管事得了好处,而南山镖局最为无辜,受到的损失也最大。
在富家公子一伙手里吃够了苦头后,南彪现在对护送人这活儿简直是避之不及。
所以之前他才会对苏衡玉这么排斥,甚至觉得对方是富家公子安排过来要陷害他们的人。
意识到自己是犯了蠢,南彪垂着头道:“这次是我错了,往后我定然不会再随便怀疑客人了。”
“你的错可不是怀疑旁人,而是因为一次失败就战战兢兢,畏首畏尾的。”南豹看着弟弟沮丧的表情,开口说道。
镖局让南彪继续做他的副手,并不是为了惩罚南彪,而是发现这人因为给镖局带来麻烦,而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南彪如今的状态极其不稳定,镖局哪里敢让这样一个镖师,来做领队呢?
南豹叹了口气,只希望弟弟跟在自己身边多走几趟,能慢慢找回信心吧。
……
苏衡玉一行人终于在客栈安顿好了,这次跟过来的人里有乔管事的徒弟。这小子是个机灵的,在他们住进客栈之后,便主动去寻那商行的人打听消息去了。
等苏衡玉这边松快地洗了个澡,然后重新绑好了束胸,穿好了衣裳,那边乔管事的徒弟也回来了。
那少年名为谢安,出身不好,如今身边只有一个早早做了寡妇的亲娘。乔管事是在谢安当跑堂的时候认识这少年的,那时的谢安虽然没读过书,但为人机灵又好学。做起事来有条有理的,看着就是个聪明的。
因为谢安是个新来的,做事又麻利,很得客人喜欢,所以被酒楼几个“资历老”的跑堂联合起来针对,给赶出了酒楼。
眼看他没了活儿干,家里的老娘也要饿死了。乔管事见他可怜,资质又不错,才将人收为了徒弟,跟着他一起住进了苏衡玉的庄园里。
按理说像谢安这样的学徒在没出师之前都是没银钱的,但苏衡玉见着他一直在给庄子里帮忙,索性也给了他部分月钱。
不过数量自然没有正式的管事多,苏衡玉会等到乔管事点头让谢安独当一面,才会被月钱给他提上去。
否则她这样做,就是在挑拨这对师徒的关系了。
因为接连受到了乔管事和苏衡玉这个主家的善意,谢安对他们一直很感激,给苏衡玉做起事来也认真得很。
他这回得到了消息,连忙赶回了客栈,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过来跟苏衡玉禀报来了。
苏衡玉见他出了一脑门的汗,没让他开口说话,只叫他先坐一会儿,喝口茶再说。
谢安领了苏衡玉的好意,稍稍喘匀了气,这才开口道:“回主家,我刚刚已经去商行那边看过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的确是主子您想要的,不止如此,那商队的人还跟我说,恐怕这次出海之后,要等上很长时间,才会第二次出海了。”
“那要等上多久?”苏衡玉又问了。
谢安道压低了声音,警惕道:“说是,至少要等上一两年呢!因为这海上,竟然出现了一伙海盗。潮珠城这边没有海兵坐镇,恐怕附近的海域又要乱上一阵子了!”
与此同时,潮珠城府衙内,此地的知县正小心地擦着额头的冷汗,等待座位上的人翻看完线报。
“崔大人……”知县陈和文站在一旁,瞧着男子眉宇中的冷峻,心下讪讪。
而男子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知县大人客气了,晚生并未被赐官,只是仗着祖上有些功绩,被陛下看重,能为天子做点儿事罢了。当不得您一句‘大人’,还是直呼晚生的名字吧。”
陈和文闻言扯了扯嘴角,暗骂这人嘴上说得好听,行事上却没丝毫顾忌。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这人的那张俊脸上,心中刚刚生出的怒气,又很快消散了。
毕竟是崔家子弟,本身也是芝兰玉树的人物。不仅年纪轻轻就是举人,连武艺也十分高超。
不怪陛下喜欢他,若是换了自己,恐怕也会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他顺从了男子的意思,转而叫道:“絮之,你来了,可得帮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