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偏西,时辰不早了,住在城里的摊主们仍在坚守着最后一刻,段清秋想到返程的漫漫长路,不打算为了一筒再耽搁,索性收拾收拾回家。
出城前,经过一家肉铺,信守承诺地买了二斤肉外加一只大棒骨。
老板见她一脸疲惫,多送了半副猪肝。
这种下水货没什么人要,放到明天更是不能卖,倒不如做件好事。
段清秋笑了笑,取出最后一筒烤雪梨,切了一半到对方碗里,礼尚往来地示意可以尝尝。
“咦,梨子?”屠夫笑呵呵道,“多谢,囡囡喜欢甜食,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正好拿回去给她吃。”
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篱笆墙内的角落搁着一只大麻袋,里面有三四十个新鲜竹筒,显然是阿牛白日里扔进来的。
段清秋检查了一遍,发现对方谨记着她的要求,这一批不仅大小均匀合适,外形也更加好看些,几乎没什么外表有损伤或者竹节长歪的。
并且用盐水泡制过,洗刷得干干净净。
满意地拎回堂屋,她让妹妹先用冷水焯一下大棒骨,然后转到小炉子上焖,至于红烧肉等自己回来再做。
又叮嘱弟弟赶紧把鸡喂了,顺便打扫一下院子。
再指挥阿致检查炉膛,准备明日要用的木炭。
每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谁也别想偷闲。
交代完,她拎起小灰兔抱在怀里,往阿牛家走去。
山里的月光特别亮,照在地上如同铺了一层霜,银光闪闪的,几乎不需要用照明。
段清秋搂着暖烘烘的小毛团壮胆,一路足下生风。
她当然不怕鬼怪,只是单纯害怕一个人走夜路而已。
理性和胆怯,有时候并不冲突。
咿呀——
门板半开,这种时辰看到女子,阿牛显然有些惊讶,随即想到什么,紧张道:“小嫂子,可是竹筒没做好?”
“当然不是,做得很好了,不知今天这些,你用了多长时间?”
一听说没问题,汉子松了口气,自豪道:“我带上工具,直接在竹林里干的,切成竹筒后放到麻袋里背回来,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时辰!”
“好厉害!”段清秋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她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子,道:“一个竹筒两文钱,这两天你一共给我做了大约一百一十个,这次先按这个数来,以后每天收的时候会清点,这里是二百二十文,你看看对不对。”
阿牛一开始还咧着个牙花子笑,后来越听越不对劲,看到手里的钱袋子时,更是震惊万分,哆哆嗦嗦地想要还回去:“不、不要钱,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呢,只、只是给大哥帮忙……”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先前我就说了,这是份长久的交易,往后你每天都准备六十份左右的竹筒,若情况有变我会提前告知。”段清秋不由分说地打断,顿了顿,又压低嗓音道,“这买卖你不做,我也要找别人来干,但比起旁人,我……我和你大哥,自是更信你的,竹筒之事很重要,阿牛你可愿意帮忙?”
刹那间,一种被需要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向来自认愚笨的阿牛忽然觉得肩上多了份担子,他十分感激对方的赏识和信任,郑重点头:“我会做好这件事的。”
“这就对了嘛。”她笑着挥了挥手,“有空请你吃饭,先走啦!”
汉子这才发现,说了半天都没请人家进屋坐坐,不过转念一想,大晚上到底要避嫌的。
不知怎么地,段清秋在他心里面,和村子里的其他已婚妇人完全不一样。
她更聪慧,更开朗大方,某些方面甚至表现得……不像这里的人。
阿牛挠了挠后脑勺,重新拴好门。
黑暗中,手中沉甸甸的铜钱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二百多文,放在平日里得砍多少柴火才能挣到啊。
他握紧大手,坚定地告诉自己,往后只要对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竭尽全力!
跑了一趟,定下竹筒的供货商,段清秋十分高兴。
不过走出两步后发现,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脚下的路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弯弯曲曲,仿佛看不到尽头。
这时,风吹得更急了,树影婆娑,竟有几分阴森的意境。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搂紧怀里的毛团。
小兔子吃痛,后腿一蹬,跃了下去,连跳带蹦,转眼间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小灰,灰灰?快过来,别乱跑啊……”
她一边磕磕巴巴的往前走,一边扒拉着草丛小声呼唤,莫名地生怕惊扰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忽地,前方飘来一个小光点。
渐渐地,光点越来越大,晕染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影子像是没有双脚,漂浮在雾瘴中……
段清秋惊骇地抽了口凉气,刚准备闭上眼一鼓作气往家跑,咚地一声,一头扎进了某种既坚硬又柔软的物体上。
身体后仰,但肩膀随即被按住,与此同时,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头顶响起。
“怎么了,你跑什么?”
“……”
段清秋后退两步,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十分镇定地说道:“想着早点回去炖红烧肉,谁知道你突然出现啊,而且走路还没声。”
不止一次了,只要这家伙想,真的有点来无影去无踪的感觉。
阿致认为,自己方才的速度,应该算不上突然,不过他还算有眼力,懂得这种时候就别跟女子争辩了,摆明了没啥好下场。
于是,他没吭声,只抬起左手伸了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两只长长的耳朵,小灰兔睁着一双豆豆眼,拼命地蹬腿,显然对于这种待遇相当不满。
“小灰!咋在你那?”
“半路上遇到它,咬我裤腿。”
段清秋接过毛团重新放回衣襟内,乐了:“没白养它,还知道去搬救兵。”
两人并排往回走,望着地面上摇摇晃晃地昏黄,她猛然想到,这个救兵是早就在半路上了。
所以……阿致是特地出来接她的?
清了清嗓子,却没开口。
若直白地问了,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舔了舔唇瓣,说起另一件事:“你那银子……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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