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满月酒(上)
灵羽回到房间,本打算跟文静禅讲讲那棵藤树的问题。
正要开口,又转念想到自己在设计去骜逐海的事情。
她有些不太确定其中的关联,就不想妄言,万一就有关系,自己还怎么去骜逐海。
以她现在的修为,想从途径天息山,渡余泽后过去,简直痴人说梦。
灵羽干脆闭嘴不说,坐在了书桌前,掏出八卦六爻品读。
这东西真好使,她看了两行就昏昏欲睡。
文静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他走到书桌前,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灵羽猛一点头,立刻清醒了不少。
她想,自己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天赋学阵法的。
文静禅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在努力维持着平淡的神情,不过嘴角还是止不住上翘。
灵羽觉得他很怪,想笑就笑,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从灵羽手边拿起一支笔,用镇纸压住桌面的宣纸后开始在上面点画。
“这是一个圆,”他一笔画出一个圆,又在那条线上均匀地点上四个点,“这是四方。”
“四方中又有位置,”文静禅说,“就是阵法的八卦位。你要是想藏住它们不被人发现,又使阵法成立,就可以前后设置几个地方,来做障眼法。”
他在圆中心轻轻点了一下:“这是阵心,不过你也可以不把它放在中间。”
文静禅的手指从墨迹未干的点线旁边划过:“这些地方,都是能放的。”
“阵法说到底,就是这么简单。”文静禅放下了笔,“万变不离其宗,只在细枝末节处有差别。”
灵羽似懂非懂,她盯着文静禅画的东西,想要把它跟博学楼的阵法对上位,但好像不太行。
就更别说明净山守阵了。
那里的阵心是她的鳞片,她却连完整的阵法都看不见。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急躁了起来。
文静禅以为她是因为学不会而气恼:“别着急,万事开头难。”
灵羽决定说点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李府有阵吗?”
她觉得后园的排布一定是有什么阵法的,只是她看不出来罢了。
文静禅点点头:“有,迷魂阵。”
原来他知道。
灵羽又觉得他知道也是应该的,不然上清天也不会看中他的资质,早早封他真君之位。
“迷人神魂,总有神魂的用处,”灵羽说,“这阵法是为了什么而要摄魂?”
那棵丑陋的藤树浮现在了灵羽眼前,难道是为了养它?
的确,它看上去就是吃人的。
“宴席上就能见分晓了。”文静禅说。
灵羽垂目不语,到现在也没有骜逐海的人出现,他们不是要抓明净山弟子吗,怎么还不来。
她等得,实在是有些着急。
好在李符孙子的满月酒,总算是在夜色刚起的时候,就开席了。
灵羽和文静禅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落座,这里靠着墙角,但还算勉强能看见看台上的表演。
青衣和旦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曲目,台下的伴奏也一直没有停止敲敲打打。
一切看起来是多么正常。
直到灵羽看见了看台上摆了一张小小的婴儿床。
那床被斜放着,看表演的人也能看见其中婴儿的模样。
这本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李符愿意展示自己的孙子,别人也无法干涉。
问题在于,从灵羽发现那里有个人开始,婴儿就没有动过。
就算睡着,也该有些动作吧。
文静禅送的长命锁已经挂在了他脖子上,看样子李符还挺重视明净山的来客。
“你看,”灵羽扯了一下文静禅的衣角,在周围嘈杂的声音中和他讲话,“台上的婴儿不太对劲。”
文静禅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才发现那里的布置也很诡异。
婴儿床下有米粒洒着,隔得太远且有阻挡,他看不清具体的排布。
不过有一点,他非常确认。
“没有气息了。”文静禅说。
灵羽放出一丝灵力去探查,却在靠近看台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过不去。”灵羽说。
在场的人全都对那一动不动的婴儿视若无睹,听戏的听戏,吃饭的吃饭。
灵羽端起手边的酒杯,低头往里一看,哪有什么琼浆,这是一杯新鲜的血液。
她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回去,扭头看台上表演的人,他们的身形逐渐开始扭曲,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灵羽一下就站了起来,不断环顾着四周。
她钓的鱼,大概是来了。
如墨的天空中本来就有浓云重重,风起时云层攒动挡住了月亮,显得夜色更浓了几分。
戏台上的人还在竭力表演,只是他们的身形越来越僵硬,周围吃喝的看客也被抽走了魂,木讷地往嘴里塞东西。
盘中哪有什么珍馐,全是横陈的动物尸体,其上还有爬行的蛆虫,看一眼就足够倒灵羽大半年的胃口。
普通人看见这情形,恐怕早就发疯了。
文静禅还端着酒杯,眼看就要送进嘴里。
灵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瞪着他的眼睛:“你干什么?”
这是两人头一回有肢体上的接触,她的手有些冷,贴在文静禅的手腕上让他脑子里打了个激灵。
他也说不好是因为温度,还是因为别的。
文静禅低头看着杯中酒:“怎么了?”
灵羽也发现了不对劲,难道只有她眼中所见与别人不同?
李符此时正好从看台上走出来,端着酒笑嘻嘻地答谢来参加宴席的人。
在藤树边和灵羽搭话那道士也跟着他,神情十分自若。
“李符有腿吗?”灵羽问文静禅。
文静禅点点头,她心下明了,自己所见,与周围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你别吃了,”灵羽说,片刻后补充道,“也别喝。”
真的挺恶心的。
灵羽眼里的李符,根本就不是在用双腿双脚走路,而是一条非常长且僵硬的蛇尾。
蛇类游走本该十分灵活,尾肢摆动如水波推开一般。
李符僵硬得像是砍了别的蛇的尾巴,放进冰窖冻了三天三夜,又拿出来装在自己身上一样。
又怪异又恶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