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羽还未至明净山,便收了玄弋,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绿柳别院里。
她的房间很干净,看起来像是每天都有人认真打扫一样。
房间外的院子里有兵刃相接的声响,是桐言和计蒙在练剑,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
计蒙这条龙嘴巴也闲不住,一边跟桐言拉扯,一边跟她叽叽喳喳说话。
灵羽从回到这个屋子开始,耳朵就没清静过。
她实在受不了,只好推开房门走出去,坐在门槛上看他们。
院中那把躺椅上放了一个油纸袋,灵羽看着感觉有点眼熟。
院落周围都静悄悄的,只有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摆动身子。
两人并未察觉灵羽,还在津津有味地打斗,灵羽支着下巴看他们,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
桐言终于体力不支,杵着剑叉腰停了下来,也是在此刻,她的余光瞥到了灵羽。
她将手里的武器一把扔开,跑到灵羽身边坐下,不由分说地环住她的腰,用脑袋蹭她胸口。
“灵羽,”桐言说,“你怎么和师傅一起离开了这么久,都不带上我。”
桐言又突然惦记起灵羽的伤口,一抬头直接就想上手扒她的衣服看:“你的伤呢,留疤了没?”
灵羽下巴被狠狠一顶,差点咬到手头,这时还不忘死抓住自己的领口,不让桐言继续扯衣服:“没事。”
桐言转头看计蒙,突然才想起来这里有个男人:“你出去。”
“那是什么?”灵羽用下巴点了一下躺椅上的东西。
桐言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发现了躺椅上的东西,就走到旁边拿起来打开查看:“糕点。”
她左右看了看油纸袋,实在没发现有什么其他特征:“就是很普通的糯米糕。”
桐言拿着过来,敞开口子给灵羽看:“颜色倒蛮多。”
灵羽认得这个,从前拂霜就非要说她爱吃。
雷劫后拂霜再也不用日日修炼,得空了居然还自己研究起怎么做糯米糕。
灵羽也跟着她学了几天。
吃着就是一口的事情,做起来却要大半天。
要先把糯米洗干净,晾干后磨成粉。
到这步顶多蒸出白色的糕,想要颜色,就还得磨瓣粉和草药粉加进去。
等颜色调好了,再倒进模具里上锅蒸。
灵羽其实更爱吃拂霜做的,市集上卖的糯米糕,对她来说太甜了。
但这件事灵羽没有跟拂霜说过,怕的就是她随口一说,拂霜便天天浪费时间做这些小吃食。
“我能吃吗?”桐言问灵羽。
灵羽有点懵:“不是在你手里吗?”
“这不是你的东西吗?”桐言说:“总得问问你的意思。”
“不是我的。”灵羽说。
桐言挑了一块鹅黄色的,入口就是满嘴的桂香。
“灵羽!”桐言惊叹:“好吃!”
桐言养尊处优十几年,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用过,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糯米糕。
“究竟谁买给你的?”桐言问:“我也想买。”
见她这个反应,灵羽也将信将疑拿出一块尝尝,绿色的糕点入口,有股淡淡的茶香。
口感绵密,甜度刚刚好,只在细细咀嚼时才有一丝甜味。
完全就和她的偏好相吻合。
灵羽心里有个猜测,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所以她就没有说出口。
“师傅呢?”灵羽问桐言。
“不知道,我今天早晨见师傅回来,本想问问你在哪里的,”桐言说,“但他看起来匆匆忙忙的,也许是有什么要事吧?”
灵羽又问:“这些天有人再闯无相渊吗?”
桐言摇头:“原本有,后来突然就不来了。”
“灵羽,你跟师傅下山,是不是就是端他们老窝去了?”
这个问题,要说是也是,要说不是也不是,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有受伤吗?”桐言不等她回答,就关心起她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桐言的话太密了,灵羽上一句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下一句又问了出来。
天边忽然有只黑色的长羽鸟飞过来,它盘旋在明净山的山门之外。
灵羽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这鸟看起来像是骜逐海的。
难道烎魈来攻山了?
文静禅不是追他去了吗,两人少不了一番缠斗,他怎么这时候能来攻山?
山门的警戒封印果然大作,寂静的山林中骤然有数十只信号符咒发出。
尖锐的鸣响让灵羽的耳膜一阵刺痛,桐言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是做什么?”桐言皱眉问。
一道传信符文飞到了两人面前,灵羽扫了一眼。
大概意思就是新入门的弟子呆在原地不要乱动,修为已久的弟子即刻前往山门守阵。
灵羽垂眸思索片刻,越想这事越不对。
“你去我房间,”灵羽说,“师傅回来或者我回来你再出门。”
说完她就想走,却不料被桐言抓住了手腕:“我想跟你在一起。”
灵羽回头看向桐言的双眼,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但害怕之余又有些坚定和勇敢在里面。
哪怕她抓着灵羽的那只手,都有些忍不住地发抖。
人间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当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害怕其实理所当然。
只是灵羽不知道她的眼里,又有这些东西。
灵羽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也很胆小。
胆小这个词太单薄,不足以描述她的性格。
她是柔弱的,是安静的,是温和的,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突发情况,所以才会恐惧和胆怯。
可她也如桐言此刻一样,眼睛里藏着灵羽看不懂的坚定。
“我怕你又很久不回来,”桐言的声音里有非常细微的颤抖,“我想和你一起。”
“师傅教我的法术我日日都勤学苦练,灵羽,让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灵羽比她高一些,她自上而下看着桐言,努力地想要去理解她语气里的恳求。
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复杂了,她想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桐言仿佛能读懂她的心事,“其实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守着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