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一向淡漠的眼底迅速涌出一丝惊慌失措,锦袍下的手微微发颤,不敢去想山寨里是何景象。
他看着不停滚下来的乱石一言不发,忽然身形晃动起身欲向前爬去。
“殿下!危险!”
绪风顾不得冒犯之礼,一把将他拉回。
“难道要本王在这干等着,什么事都做不了!”此刻他内心备受煎熬,自从知道顾悰之和北芙两人被俘之后,向来深思熟虑的他也乱了分寸,所言所做之事均是冲动之举。
绪风明白他的焦虑与担忧,慎重的看向不远处的副将云祁,朝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云祁瞬间会意,只是稍作休整,就迅速集齐十人小分队,排成阵列举起盾牌,挡下飞速下落而来的乱石,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轰鸣声依旧,山体崩塌,掀起一阵烟尘,为确保顾怀的安全,他们行动十分谨慎缓慢,外围的侍卫多少会被乱石砸伤,却无人敢松懈,依旧咬牙坚持。
一行人艰难爬上山顶,此刻山寨已看不出全貌,只是一堆乱石废墟,大火蔓延,烟雾妖娆中是无尽的哀鸣声,哭喊声连成一片。
“今日掳来的两人在哪里?”
绪风抓住一人询问。
“不知道,不知道,快跑啊!”此人已然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焦黑一看就是从火中拼命冲出来的。
“殿下,快看那边!是荣王殿下!”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顾怀疾步冲了过去:“兄长,北芙呢?”
“还在牢中,快去救他!”顾悰之听闻有人喊他名字,抬头见来人是顾怀,不禁露出欣喜之意,方才情况危急自顾不暇,他行动不便留下也是累赘,只能先行逃离土牢,此刻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
顾怀只觉胸口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来不及细想,顺着顾悰之所指的方向奔去。
“你们三个留下将荣王殿下带去安全的地方,云祁,你带剩下的人跟我来!”
绪风迅速吩咐下去,顾怀早就乱了阵脚,此刻他需打起万分谨慎,一步也不敢停留,护着顾怀在烟雾弥漫中奔袭。
土牢原本就不牢固,此刻已被炸得稀烂,几乎是夷为平地,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门,顾怀只觉眼前一黑,若不是绪风将他扶住,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挖,给本王挖!”
“是!”
侍卫们领命,徒手上前将土挖开,一下两下,行动迅速,很快就看到了木门,已是被压的变形,任凭几人耗尽力气也拉不开。
“炸开!”
绪风十分冷静,还未等顾怀回应,就已命人将火药放在木门下。
“不行,势必会再引起坍塌!”顾怀脸色惨白,直言拒绝。
“此刻下面空气稀薄,若是再耽搁,怕是等不到我们挖开,就已窒息了,如今炸开这门是唯一的办法,用好火药的量,不会引起严重的坍塌,云祁,将殿下带去一旁!”
绪风来不及细说,只能言言意赅,也不管顾怀是否同意,擅自做了决定。
“得罪了,殿下!”
云祁听闻,顾不得冒犯,迅速将他带离此地。
“点火!”
绪风沉着冷静的一声令下,紧接着一声轰鸣,沙土飞溅,变形的木门被炸得粉碎,留下一个黝黑的缝隙,四周的沙土不停朝里面灌去。
“挖!”
烟雾还未散去,侍卫听命纷纷涌上前顺着缝隙继续挖。
“有人!”
有人惊呼一声,绪风顺着那人所指之处望去,不禁一阵后怕,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顾怀也是飞奔而来,只见距离木门不过一丈多远处,有一白衣男子浑身是血的趴着,他背部拱起,有意将身下的人死死护住,被护住的那人正是北芙。
若不是将火药的剂量减少,此刻他俩怕是已被炸得粉碎。
绪风来不及多想,率先跳了下去,两人已是昏厥,没有任何知觉,他将墨荇掀开,欲先将北芙抱出,只是无奈墨荇的手死死扣住北芙的手腕,用尽一番力气才将他的手掰开。
外面的顾怀已是焦急万分,从绪风怀里接过北芙,像是珍宝一般拥入怀中。
“殿下,让属下先看一下伤势!”
云祁出生医者世家,从小耳目渲染,再加上常年行兵打仗,小痛小伤时常有,多少懂得一点皮毛。
他先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北芙的脑袋,见没有明显的磕碰,身上除了一些擦伤也无大的伤口,再探了探鼻息,呼吸略平稳,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殿下放心,属下粗略检查一遍,应无大碍!”
“那为何昏迷不醒!”顾怀声音微微发颤。
只见云祁不慌不忙,先是在北芙的百会穴和上星穴用指腹猛的一按压,再找到神庭穴摁压了几下,北芙忽然一个大喘气惊醒。
她大口喘气,瞳孔紧缩,眼底是还未散去的恐惧。
“是我,是我!芙儿。”
顾怀见她惊惧万分,不免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
“殿下~你终于来了!”
待北芙看清是顾怀后,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委屈,清澈的眼眸里瞬间闪烁起泪花,声音中也夹杂着些许哽咽,柔弱得让人心疼。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冷风寂寂,此刻她容色凄美,似被打碎的玉瓷一般楚楚可怜,令顾怀后悔不已,悔不该一意孤行让她涉险。
北芙听闻他这般说,原本还勉强稳重的泪花,在鼻子一酸后,从泛白的脸上颗颗滑落,只得埋进他怀中小声抽泣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轻声哄着,始终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殿下,此人伤得比较严重,他身上有一些旧伤,再加上方才一些新伤,怕是需要郎中尽快医治。”
云祁检查了一下墨荇,只见他身上的皮肤无一处完好,定是之前受了非人的折磨,看他稚嫩的脸,瞧着年岁不大,不知为何能对他下得了手。
北芙闻言忽然惊起,从顾怀的怀中爬了起来,方才两人解开脚镣手镣往牢门冲去,只差一步,土牢就已坍塌,情急之下,墨荇将她挡在身下,以自己虚弱的身躯承受了坍塌下来的泥石与木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