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似乎早已无人居住,墙壁坍塌破败得不成模样,唯有院中一颗古松郁郁葱葱颇有生机。
古松下立着几个人影,见他们出来,忙迎了上来:“微臣拜见荣王。”
“娄知县!”
顾悰之只一眼就认出来人,他曾与眼前这位娄知县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许久之前的事。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衢州干旱数月,百姓庄家颗粒未收,山匪烧杀抢掠,得知朝廷会拨赈灾银两,遂一早就埋伏好在此地,太子聪慧,早就料道此事,早已运筹帷幄,荣王殿下不必忧心。”
娄知县简言意赅,眼神似有若无的看着顾悰之身后的北芙。
“不知这位公子是?”
“这位是殿下的好友!”千尘率先一步回答。
娄知县闻言并未在意,只是朝众人微微一笑,唇边隐约浮现出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不安之意:“想必荣王殿下累了,快去寺庙中休整片刻,太子殿下会前来与我们会合!”
顾悰之身心乏累,心中对顾怀尚有担忧,并未察觉娄知县异常。
已是午夜时分,夜黑的深沉,外面寒风呼啸,一个黑影忽然从窗外掠过。
“谁!”
千尘一声怒吼,率先追了出去,北芙猛地一惊,看向顾悰之,他似乎也有警觉之意,已然发现此刻的端倪。
“荣王殿下莫担心,只是区区一小贼而已。”
娄知县皮笑肉不笑,脸上没有一丝担忧之色,镇定的令人毛骨悚然。
“千尘还未回来,你,出去瞧瞧他可有事!”顾悰之从容不迫的吩咐北芙。
他从前也是纵横沙场之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即便当年四面楚歌之际,他也能从容厮杀出一条生路,如今场面,不过尔尔。
他那双深潭般的明眸里,透着意味深长的含义,北芙只一眼就明白他所想。
“好!”她没有一丝犹豫,朝身旁的素月使了个眼色,箭步冲向门外,素月见状,虽是不解,却也起身跟在身后,北芙不敢回头,朝着幽深小道一路狂奔。
“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没瞧出方才那黑影是故意将千尘引开吗?”
“那为何要逃?我们与娄知县一行人待在一起,他们定会护我们周全!”
“你傻吗,没看出他们是一伙的吗!”
北芙已是气喘吁吁,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那荣王殿下怎么办?”
北芙蓦然停下,内心的煎熬之意如脚下的野草一般,在她心中疯长,从顾悰之示意她跑时起,她就将这份愧疚之意深深埋进心底视而不见,现下素月提起,令她不得不直言面对。
这瞬间她忽然就明白了顾怀为何会说出那番话。
“如果你寻着一个机会,可会逃!”
北芙心中骇然,似有一个诱惑的声音不停在耳边萦绕:逃!
只要她不回头不停下,就能逃出顾怀的禁锢。
“姑娘,姑娘!”
素月不知所措,泪水滂沱而下,已然被吓得不知所措。
最终,北芙还是轻叹一声,伸手将素月脸上的泪水擦干,郑重其事道:“你寻一个隐秘之地藏着,切记不可让旁人发现,太子定会寻来,除了太子,旁人一概不能轻信,明白了吗?”
素月懵懂点头,又忽然摇头:“姑娘,你呢?”
她神情平淡,从容一笑:“荣王残弱之躯,怎能与他们相斗,而我怎能袖手旁观,任他性命攸关!”
“不行,姑娘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见着太子,将此事如实告知他,他定会想方设法营救!”
“姑娘,此事不妥,若是您有危险,太子殿下定是会发疯!”
素月将北芙紧紧拉住,不让她离去。
“你放心,荣王对太子而言是极为重要之人,而我也有一套说辞,他们定不会轻易伤我们性命,此事不能耽搁,你速速藏好,切记,除了太子,不可轻信任何人!”
说罢,北芙将她扔下,朝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在院中那颗古松上,落下一片片诡异的阴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北芙偷偷隐藏在古松后,将寺庙内的一切瞧得真切。
“千尘与方才那位公子去了好久也未回来,荣王殿下不担心吗?”
娄知县率先打破僵局,北芙与素月冲出寺庙后,屋内出奇的安静,所有人一言不发各怀心思。
顾悰之安之若素道:“有娄知县在,本王有何可担心,还是说,娄知县你靠…不…住!”
他故意放慢语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眼底已是寒光乍现。
“殿下真是爱说笑,微臣自然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娄知县被瞧得心虚,眼神似有似无地瞄向身旁的三位随从,不敢多言。
“好你个小子,竟敢躲在这里偷听!”
北芙只觉身后被黑影覆盖,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闪躲就被抓个正着,来人体型壮硕,只单手就将她拎进了门。
顾悰之波澜不惊的脸上顿时闪现一丝惊慌,望向她的眼神夹杂一丝不解。
“顾怀那小子果然料事如神,偷偷做了手脚将赈灾的银两给偷梁换柱了,我们费劲心思折了大半弟兄抢回的竟都是石头!”
此人面目狰狞脸色发青,一条弯弯扭扭的刀疤布满了半张脸,手里的大斧冒着森森寒光,瞧得令人发杵。
“二当家莫急,此刻我们就杀了他替我们的弟兄们报仇!”
闻言,娄知县身旁的随从,面露凶光,一把将顾悰之踹倒在地,见他挣扎几番都站不起来,不免耻笑:“我瞧你相貌堂堂,竟是如此废物!我若是你,一根白绫吊死在悬梁上算了!”
几人闻言狂笑不止。
顾悰之低垂着头,面色早已泛白,带着隐忍一言不发,任凭他们将他的自尊心反复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