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沙丘书写着亘古不灭的博大和寂静。行走在这里,他们就像是用脚步丈量着被黄沙覆盖的历史。无风的夜晚,黄沙也开始发出崩塌流动的声响,那声音如此响亮,在暗夜里清晰可怖。也提醒着他们,无眠的不只是无法闭上双眼,苦苦等待曙光的旅人,还有这片死寂之地。
松软的沙地轻易就埋没了他们的脚踝,迈出的每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远方连绵的小沙丘,像一只只窝在原地的小兽,随着蒸腾而起的风,跳动在他们眼中。
有了刚进入沙漠时遇到怪物的经历,格雷恩和特林维尔都变得格外警醒。身边又多了需要他们保护的人。而且,萝意达的伤势也拖累了他们的脚步。这非但没有让他们感到负担,反而因为帮助和他们同样无辜的人,崇高地责任让他们都心甘情愿地付出。
沙漠中的行进是枯燥的,也是危险的。一路上他们历尽狂风沙尘的侵袭,白天酷暑难耐,夜晚寒气袭人。
水,沙漠中生命的源泉,是他们坚持下来的依靠。可是,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再也没有遇到一场雨水了。皮囊里的水渐渐枯竭,他们尽可能让亚米娜和虚弱的萝意达喝到足够的水,其他人只能沾湿干渴的嘴唇。
白天,只要遇到大石,他们就会躲在荫凉里,以免更加感到干渴。
特林维尔舔着嘴唇,问道:“格雷恩,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该死的沙漠呢?”
格雷恩坐在地上,看着灰暗的天空中被薄云遮挡的模糊的太阳,他说:“我想,我们要用比原来预计的,更多的时间才能走出这片荒漠了。不过,我们大概已经走完了一多半的路程了。听起来好像不太妙啊。不过,这还不是太坏的消息。只要我们找到水,都不在话下。”
特林维尔望着几近干瘪的皮囊说道:“可我看我们的水也只够坚持三两天了。虽然我们一直都没怎么喝过水了。”
格雷恩看着两个年轻女子和在她们怀里安睡的小亚米娜,她们也经受着同样的折磨。
他看着特林维尔,也是说给艾尔希娅和萝意达听的。“不必担心,我的朋友。我们会找到水的。很快就会的。”
“这里真得有水吗?难道又是你无所不知的老师告诉你的吗?”特林维尔问道。
他突然意识到,他在怀疑他的朋友的话。而且他的沮丧在艾尔希娅和萝意达听来太消沉,生怕她们听到了会难过。
他又赶紧说道:“当然,当然会找到水的。既然格雷恩说了会找到,那么就会找到的。”
“关于艾格诺尔大沙漠,即使是我的老师,能告诉我的也并不多。可是我坚信会找到的。我们连恐怖的怪兽都不怕,还有什么能阻止我们走出这片大沙漠呢。”
他又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太阳,依然炽烈。“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吧。天气凉快一点儿,我们就又要赶路了。”
今夜的月亮看上去,甚至比白天的太阳还要受欢迎。夜晚的微风吹散了一直笼罩着沙漠的薄薄的灰尘,连远处此起彼伏的沙丘也清晰可见。
亚米娜裹在大个子巨人怀里甜甜地入睡,他们都默默地行走在砂石遍布的大地。
因为节省水,他们不得不几天前就放弃了坐骑,眼下只能仅凭脚力来完成剩下来的旅程了。
格雷恩和特林维尔都是精壮强健的汉子自不必说。艾尔希娅也表现出坚韧的毅力。唯一曾让他们感到担心的萝意达,也在大家的照顾下逐渐恢复起来。
她一直在说,“不要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柔弱的女人。不要忘记,我也是一名战士。”即使她这样说了,可艾尔希娅仍然一直走在她身旁,时不时搀扶着她。
虽然他们依旧面临着马上就要断水的困境,可是他们还是乐观自信,满怀希望。
格雷恩不是说过了吗,很快就会找到水的。他说能,就一定能!他的朋友们都相信他。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格雷恩停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艾尔希娅和萝意达也停了下来。特林维尔追上来,低声问道:“格雷恩,为什么停下来?”
格雷恩把手指放在唇上:“听。”
特林维尔看他神情严肃,也倾耳细听。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听什么?”他问。萝意达也摇摇头。
格里雷恩低声说道:“你们没听到吗?”
特林维尔好奇地问:“你到底听到了什么,格雷恩?”
“不知道,也许我也听错了。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看。”他让大家放轻脚步,跟在他身后。
他们爬上一座浑圆低矮的沙丘,格雷恩转过头,对他们摆摆手示意安静。他伏在地上望着沙丘下面。他们也都跟着他伏下身子。
特林维尔爬到格雷恩身边,格雷恩压低声音对他说:“你看见了吗?”
明亮的月光下,沙漠呈现出灰黄交织的奇异色彩,在灰黄之间夹杂着大片的黑影。
特林维尔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格雷恩低低的声音和专注的眼神,意味着黑暗中掩藏着某种奇异或者危险。格雷恩一定发现了他还没有看到的事情。而且,情况看上去不太妙。
他好像也听到一声奇怪的鸣叫,若有若无。
可格雷恩的神情还是感染了他,特林维尔难得地压抑住了好奇的念头,竟然没有追问。
突然,格雷恩低声而急促地说道:“快,把沙子挖开!我们要躲在里面。快,要来不及了。”
格雷恩回到阿波多利后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让特林维尔对他的朋友越发地敬重和遵从。只要是格雷恩说出的话,他都丝毫不会怀疑和违拗。
格雷恩的话音刚落,他就用双手在沙丘上用力刨了起来。
松软的细沙挖起来毫不费力,格雷恩挖出仅容一人的小坑,让艾尔希娅躲了进去。
他还在催促:“快,特林维尔。快点!”他的声音很低,可每个人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焦急和恐惧。
特林维尔从未想到过格雷恩也会感到害怕。能让格雷恩害怕的东西,也一定是他不想遇到的。
直到所有人都藏身沙中。他们细沙埋身,只露出口鼻,不发出一丝声响。
他们都静静地躺在沙坑中,没人知道是为什么。除了格雷恩。只是他没有时间去向他们解释。
特林维尔唯一担心的是亚米娜,可她还是睡得很熟,让他稍稍安心。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他想。
突然,他又听到了一声奇怪的鸣叫声。这次绝不会听错,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响。就像寂静的黑夜里,沙漠中的狂风呼啸着,席卷大地,无所不摧。
即使胆大如特林维尔,听到那凄厉的叫声,也不寒而栗。他用手捂住亚米娜的耳朵,心怦怦地狂跳。
那一刻他目不能视,仍能清晰地听到那尖锐的鸣叫声中,夹杂着翅膀的拍击声。那是千万只翅膀合在一起,才能发出的声响。
他甚至感受到无数翅膀扇动时,裹挟起脸上的细沙。他仿佛能闻到与死亡寸步不离的血腥之气。
比起初闯大漠,遇到那只可怕腥臭的虫怪时,也没能让他如此胆战心惊。
他在蛮荒落寂,千年来没有人迹的肃杀之地,第一次感受到,他是如此软弱,如此渺小。
那是他最难熬的一个月明之夜。
不知过了多久,那风声才渐去渐远,让人浑身颤抖的怪鸣也终于消失在远方,再也听不到了。
明月当空的沙漠,又恢复了死一般地寂静。就像他们从进入沙漠那一刻起,就已经习惯的一样。
只有微风还在寂寞地吹着,却不带一丝风声。如果不是仍能闻到轻微的恶臭,他甚至怀疑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格雷恩从沙中一跃而起。他催促着大家:“快,快起来。”
他把艾尔希娅从沙中拉了起来,萝意达和特林维尔听到他的第一声呼喊,就跳了出来。
格雷恩说道:“快走。”
特林维尔虽然惊魂未定,可他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羞耻。
因为他看到,他们全都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格雷恩还在说着:“快跟我来。”
特林维尔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要去哪里?”
格雷恩头也不回地说:“水。”
没有任何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能让他们瞬间就忘却了,他们刚刚才经历过每个人平生最恐怖的一刻。他们鼓起所有的勇气,跟在格雷恩的后面。
格雷恩因为跑的太快,脚陷在松软的沙子里。他索性顺着沙丘滚了下去。
特林维尔急了,他把亚米娜交给艾尔希娅,也跟着翻滚下去。
他们一路翻滚着直到沙丘之下,特林维尔拍拍满头满身的沙子,还没来得及吐净口中的细沙就惊讶地发现,地上竟然还有一个月亮。
他一时糊涂了,不相信地抬头望着天空。
明月依旧当空。他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月亮的倒影映在水面。微风拂面,波光荡漾。
水。泉水。
特林维尔又狠狠拍了一下脑袋,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和不可原谅。
谁会去笑他呢!他们都扑在水边,痛饮甘甜的泉水。
特林维尔从来没有喝水时如此欣喜若狂,他把头都埋在泉水里,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永远都喝不够。
他甚至担心自己狂饮时的胃口太大,会喝干整个又让他生命蓬勃的泉水。
突然,他们又听到了让人心胆俱裂地凄厉叫声。
就在他们身边。特林维尔在心里惊叫了一声。这又是什么怪物啊!
月光下,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只怪兽。全身长满比钢刺还坚硬凌乱的灰色的羽毛,扇动着的猩红的翅膀,像是一只在熔炉里被火焰焚烧炙烤却又侥幸逃生的火鸡,却有着狮子一般巨大的身躯,散发着汹汹恶臭。一双恶魔般满是怨气的眼睛炫目可怖,还有一条长长的卷曲着的毒蛇般的尾巴。
他只愣了一下,就忘记了害怕。
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号称“大个子维卡”的特林维尔害怕两次!
格雷恩已经冲了上去,长剑在月光下,像舞动的闪电。特林维尔大吼一声,抽出长矛,也冲了上去。
那只不知名的怪物,长着镰刀般向下弯钩的长嘴和一双堪比大个子维卡手中长矛的锋利爪牙,是他们遇到的又一个可怕的对手。更兼居高临下俯冲扑击,躲闪时翻转敏捷凶猛狡猾,两个人一时险象环生,难以招架。所幸它一定比不上虫怪的鳞甲般不避刀剑。格雷恩的剑锋划过,怪物发出凄惨的叫声。
它冲天而起,像陨石从高空急速冲了过来。
特林维尔大喊道:“格雷恩小心。”
格雷恩向旁鱼跃翻滚,躲开了怪物的致命一击,衣袖不小心被怪物的尾巴刮出一道口子,所幸没有伤到皮肉。怪物盘旋吼叫飞上天空,又要故技重施。
格雷恩喊道:“特林维尔,我要用弓箭对付它,你帮我。”
“好的!把它交给我吧!”
他把长矛舞动地像风车,迎着怪兽直扑过去,嘴里还喝喝狂笑着:“你这只又丑又臭的大怪物,看见我了吗?来来来,和大个子维卡比一比吧!看看你的这双鸡爪子和我的长矛,哪个更厉害。”
怪兽张开翅膀发出声声怪叫,一个盘旋,巨大的双翅卷起阵阵狂风向着特林维尔俯冲下来。
格雷恩趁机站起身把剑抛到一边,他弯弓搭箭,三箭齐发。怪兽猛地急停飞升却已来不及,身上飞起大片翎毛,一只翅膀已经被格雷恩射中。
怪物受伤却变得更加凶狠残忍,它两翅一翻直奔格雷恩而来,大个子维卡手持长矛,早就挡在它飞扑的路线上,腥风沙石扑面,特林维尔双目难睁,但他不避不闪挺身而刺。
怪兽下坠之势丝毫没有减弱,长矛趁势狠狠地刺向它的胸膛。怪物身形庞大却动作灵巧,特林维尔的长矛眼看就要刺透怪物的胸腹,他正自狂喜,没想到怪兽的爪子一下子抓住了矛尖。怪兽尖叫连声,双翅一振向上飞腾。特林维尔大惊之下,双手死命握紧长矛,使出全身的气力和怪物角力。怪兽双翅急扇,特林维尔须发纷乱,口鼻难张,气息不畅,双脚竟渐渐被带离了地面。
格雷恩眼见形势危难,又是连发数箭,箭箭中的。怪物嚎叫一声,又有几支长长的翎毛飘落到地,可它仍没有松开爪子。
格雷恩把箭抛在地上,捡起长剑又冲了过来。怪物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呼,突然松开了双爪,摇摇晃晃飞上半空,打了几个盘桓,向着漆黑的远方飞走了。
特林维尔掉落在地,才看到萝意达喘着粗气,手持的长剑血迹斑斑。
毒蛇一般的尾巴还在地上蠕动,腥臭扑鼻,令人作呕。
格雷恩冲到他们身边,疾呼道:“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既然已经取到了水,他们不顾疲劳,只想快点逃离这肮脏恐怖的地方。
特林维尔从艾尔希娅手中接过亚米娜。她还熟睡着,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和怪物激烈地战斗,没有打扰她的美梦,特林维尔心中无限安慰。他把亚米娜裹在怀里。
就像早已习惯的那样,每当有疑惑,他就会先想到格雷恩。虽然还在逃跑的路上,他还是心有余悸地问着:“格雷恩,刚才想抢走我长矛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啊?”
格雷恩边走边笑着说:“哦,那家伙可是大有来头的。它曾经是大陆上最臭名昭著的魔鸟。”
特林维尔摆出一副愤世嫉俗的嘴脸,大声说道:“你管它叫,‘鸟’?就因为它会飞?不要这样,格雷恩。如果它是鸟,只怕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喜欢有翅膀的东西了。”
格雷恩也不回头,只顾往前走。他说:“我实在找不到更恰当的话来抚慰你了。可它真得是鸟。老朋友,我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我只知道,它在神圣大战年代,就站在邪灵一边与天神为敌。邪灵被打败后,再也没人见到过它们。要是事先知道会碰到这些魔物,我倒要真得再三思量,是否还有胆量穿越艾格诺尔大沙漠了。我也是从它们那条像毒蛇般长长的尾巴上才认出了它。”
特林维尔啧啧称怪,又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虽然它很厉害,可我觉得,它还比不上之前我们遇到的那只虫怪呢。”
格雷恩摇摇头说道:“蛇尾鸟生性凶残,它们昼伏夜出,所有遇到它们的生灵都会惨遭毒手。那怕和它们一样的邪魔也不能幸免。你应该庆幸,只有一只落单的蛇尾鸟让我们不小心碰到。你敢想象,如果你同时遇到成千上万的蛇尾鸟,会是什么样子的吗?”
特林维尔不禁连连点点头,连说侥幸。
他们已经离开泉水很远了,直到筋疲力尽,他们才停下了脚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气喘吁吁,惊魂未定。所有人都感到有点累,浑身汗水淋漓。
格雷恩招呼大家短暂地休息。同时,他警觉地注视着四周和星光密布的夜空。
特林维尔解开长跑,亚米娜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咯咯”笑出了声。特林维尔刚解开她,她就用清脆的声音说:“特林维尔先生,我都看到了。你和蛇尾鸟战斗时真勇敢。”
特林维尔大感意外,萝意达也围了过来,问道:“亚米娜,你什么时候醒了?”
亚米娜笑着说:“特林维尔先生把我埋在沙子里时,我就醒了。”
特林维尔把她抱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小脸笑道:“亚米娜小姐,很抱歉把你和我埋在一起。可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已经醒了。”
亚米娜眨着眼睛说:“你们还要和怪鸟战斗,我不想让你们分心照顾我。”
他们既欣慰又感动。小亚米娜能如此懂事乖巧,是他们在不可预知的旅途中,最大的安慰。他们轮流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脸庞。亚米娜咯咯笑个不停。
背囊里装满了清冽的泉水,身旁有忠贞的朋友伙伴,加上天使般可爱小女孩儿纯洁的笑脸,无所畏惧的信念让他们不知疲倦,充满了力量。
接下来的旅程依然艰难无比。风暴狂沙直欲将辛劳跋涉的旅人掩埋;也曾不小心身陷凶险无比的流沙暗涌;吸食人血的漫天飞氓差一点将他们逼入绝境;以一己之力杀退闯入篝火圈内吃人的猛兽,扬眉吐气的大个子维卡眨眼之间却又被成群蠕动的蛆虫吓得跳了起来,只惹得亚米娜小手指着他笑个不停。
可是,身边有伙伴亲人的相伴,这都算不了什么。在他们的水又将将用尽时,已经能看到青翠的群山和茂密的森林。虽然他们还要再走一阵子才能抵到那里。可是,他们都喜悦异常。
特林维尔跪在地上,他解下皮囊,恶狠狠地毫不怜惜地大口喝着水。还把仅剩的几口水都浇到了头上,显得无比惬意和解气。他还跪在地上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满足地笑起来。
他们都不忍心笑他,没有人去阻拦他。大个子巨人为了他的朋友们,付出了太多。他总是舍不得喝水,他说:“喝惯了酒,喝水已经不能让我觉得解渴了。”
其实,谁都知道,他只是想把宝贵的水节省下来给小亚米娜和两位柔弱的女士。无论他们怎么劝说,他都坚持如此。那些时候,格雷恩也只是握握他的胳膊,什么都不说。
因为,他也是那做样的。
太阳落山时分,他们终于真真正正把艾格诺尔大沙漠抛在了身后。当又踏上青青的草地时,他们相拥而笑。笑着笑着,萝意达和艾尔西娅都掩面而泣。特林维尔的眼睛也酸酸涩涩地。
亚米娜嘻嘻笑他:“特林维尔先生,你哭了。”
特林维尔心中激动狂喜,他努力板起脸来,让他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他眯着眼睛对她说:“亚米娜小姐,我的小宝贝。特林维尔先生不流血,也只会流酒。特林维尔先生,才不会流泪呢。”
亚米娜笑着抚摸着他的脸,她摇着手要他看被沾湿小手。特林维尔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亚米娜还是笑的很开心。可她一点儿都不明白,为什么萝艾达姐姐和特林维尔先生,却都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