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酌言根本不在现场,怎么对事情清清楚楚,而且掐的时间刚刚好。
像是清楚她心里的疑惑,温酌言紧接着笑道。
“别担心,我朋友不是帮了你?他姓牛,你有没有印象?”
沈宁可算是明白了之前那个牛老板为什么对着自己这么积极主动,处处踩着黄大年帮自己。
原来是因为温酌言的关照。
她笑。
“没想到你温某人朋友遍地,倒是多谢关照了。”
温酌言不是那种挟恩图报,他的关心是默默的,像是春日里恰到好处的暖意。
即使在沈宁知道了对方的安排,却生不了多少的气。
她知道自己冒险,上次的交道里她就知道黄大年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回要不是那牛老板,可能她想要拿到抚恤金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
“这次,谢谢你。”
温家是不是也是一个家族?
比之吴家,好像更正派一些。
看着吴谓,就像是看着港片里的古惑仔。
而温酌言身上总有一种君子世无双的温柔感,像是历久弥新的世家。
温酌言开口问。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等会儿吧,现在事情了结,我要回去接再再。”
沈宁的声音多了点欢欣雀跃,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她可以好好养育在在好好读书,将房子翻修之后,今后就是更好的人生。
温酌言也被带出笑意,刚要说什么忽然就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的惊呼一叫,然后就是嘟嘟嘟嘟忙音。
再回拨回去,却是一直通不了……
这头沈宁是被狠狠推在地上,猝不及防间手已经摁在水泥地上,被擦出一道血痕,痛的钻心。
可她来不及去看伤势,只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眼前的孩子。
“在在?!”
现在还是冬日,面前十几岁的半大孩子竟然还是单裤单衣,身上被冻得发紫,脸色青白。
脚下还踩着凉鞋,脚上都是尘土,脚趾头都是乌黑的泥,可想而知他走了多远的路。
单薄的一阵风都能刮走,而他此刻却用愤恨的目光死死盯住沈宁的眼睛。
他一路憋着的愤怒和委屈在此刻全部爆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人推倒在地。
旁边的公安瞧见他这样,赶紧将人拉住,另外一个公安将沈宁扶了起来。
“你就是他堂姐?这孩子一声不吭从湖市跑了过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刚被司机赶下高速,走了不知道多久。”
沈宁的心就是一揪,将情绪压住,先对着公安们道谢。
“麻烦你们了,孩子不懂事,家里出了事情也没有和他说清楚,他就一个人跑了过来。”
“你不配叫我!我爸在哪里!”
沈在眼神中是怒火,是愤怒,好像还夹着一丝委屈。
刚才他被带来就看见沈宁在打电话,还不知道跟谁在说起自己,脸上哪里有半点忧伤。
明明小时候,沈宁是最疼他的人!
真像村里人说的,沈宁现在嫁人了也就不把他们当亲人了!
眼睛越想就越恨得通红,却忽然就掉下了一滴眼泪,然后呢,眼泪就止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
他下意识拿袖子就要去擦。
忽然,眼睛上就被盖上了一块柔软的帕子。
布料柔软,拿着的人力道也轻,稍微动作两下,那些眼泪就全被吸走了。
沈宁没有开口解释一句,甚至没有去质问沈在刚才的行为,只是将这个孩子小心地搂在怀里,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在在,我是你姐,今后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就和我一起生活。你爸爸不在了,我已经问他们拿到抚恤金,等接到叔叔的尸体,我们就可以回家。”
其实沈在已经听不清楚沈宁在说什么了,他走了太久,饿了太久。
几天几夜,喝雨水翻垃圾桶,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如今被这一团温暖的外套包裹着她感觉身体的疲惫都泛了出来,像是找到了依靠,不自觉靠近沈宁,抱住她沉沉睡去。
沈宁被公安问了几句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完成了交接,才发现一直不说话的小家伙居然睡着了。
将人抱起放到房间里的床上睡着,只是在脱下身在鞋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大大小小无数的划伤,刮伤,遍布在这干瘦的像是一把柴火的脚上。
其实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如今应该上小学四年级,个子也生的高,却轻的没半点该有的重量。
他到底从小到大都是怎么长大的......
热水打来,拿着热毛巾给他的脚就是一顿捂,又去换衣服擦身子,上药。
不是沈宁一定要打扰这孩子休息,而是沈在实在是睡的太死,根本是几天几夜都没睡个好觉。
身上也是一直暖不起来,她才红着眼眶去擦去洗,从现在开始,将这个弟弟照顾的妥妥当当。
吴谓从外面回来,已经是晚上。
外面华灯初上,他带着一股食物的香气走进房间。
“叔叔的事情我已经交代下去,明早就可以将尸体运走。我给你打了饭菜又干净又好吃,你快来吃吧......嗯?你怎么突然哭了?”
沈宁正坐在床边,一副坐了很久的样子。
身上的外套都没穿,屋子里还是很冷的,身上都仿佛要冻成寒冰。
吴谓蹙眉,将外套脱下来给她。
他本就体弱,那羽绒服外套带着他那高灼的体温一接触沈宁,就把她烫的一激灵。
马上回神,才发现吴谓已经回来了。
“我叔叔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吴谓这才知道她刚才走神,重复将事情讲了清楚,又将那饭菜拿过来。
“都是你爱吃的,水蒸蛋,煎小黄鱼,我还给你打了一个糯玉米......”
沈宁接过,却去摇了摇被子。
吴谓这才发现床上竟然埋头睡了一个人,而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
这小孩子也太瘦了吧,不然在一堆蓬松柔软的被子里,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他。
他忽然有些明白这孩子的身份,就听沈宁在说。
“在在,好起来了,起来吃晚饭。”
可不知道是她叫的太温柔,还是孩子睡得太死。
好半天床上的沈在都没有反应。
吴谓下意识觉得不对,伸手一摸,顿时脸色变了。
“他发烧了,而且温度很高。”
沈宁是关心则乱,她看着床上的沈在,看着他受苦,心里不好受,想着怎么处理沈友的葬礼,怎么照顾沈在。
脑子里林林总总的都是事情。
竟然没发现这点。
她赶紧想要起身,去将沈在扶起来去医院,却头晕目眩。
视线的最后只看见吴谓一张惊慌失措的脸,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