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周末有本地的学生会离校回家,而平时周一到周四大一都有晚自习,只好把迎新晚会的时间定在了周五晚。
一般这种社团内部的迎新晚会都是找间阶梯教室,社员们吹点小气球买点零食,大家聚一起看完几个节目,简单办完就了事,可创业社今年偏偏是个例外。
徐岁青想玩个大的。
这天还没下课,徐岁青溜出教室,抽空跑了趟团委。
团委管事的老师张天明跟他有点交情,可最近见了徐岁青都躲着走。
这两天徐岁青来来回回好几次,硬是没跟他见上一面。
没办法,只好挑上班时间来。
团委干部对徐岁青眼熟得很,他一路打招呼,见办公室的门没关,大腿一迈就走了进去。
张天明忙着看股市,丝毫没注意办公室进了一个人。
这股票跌得有点惨啊,趁现在还有救赶紧卖了。
张天明正准备交易全部抛售,听见身后有人说:“稳一手,下午开盘能涨。”
好家伙,这给他吓得鼠标都差点给扔出去。
“你个臭小子进来不知道敲门!”
徐岁青找了张椅子坐下,“张老师日理万机,见你一面可真难。”
张天明和徐岁青打了一年多的交道,这小子肚子里有多少坏水他可是见识过的。
每次有活动前跟他见面准没好事。
张天明选择装傻,“你翘课还有理了?”
徐岁青没接茬,直奔主题,“下周五晚上,食堂外面那个广场给搭个舞台呗。”
这口气,搭个舞台说得跟搭个帐篷一样轻巧。
张天明眉毛一翘,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社里要办晚会找不到地方,你帮帮忙。”
张天明瞪他一眼,“你少给我扯淡,别人的社团是怎么找到地方的?就你们创业社面子大要专门搭舞台?”
这话徐岁青听着舒坦,点头,“还真是。”
张天明:“……”
徐岁青有商有量地,“实在不行,腾个大礼堂给我?”
张天明被他给气得一拍桌子,“徐岁青你个臭小子少跟我蹬鼻子上脸,还腾个大礼堂给你?要不然各学院的迎新晚会都延期举行,让你们创业社办痛快了再说!”
“那多不好。”
徐岁青习惯了他的大嗓门,也没当回事,“我一个小小社团,在广场搞个露天舞台足够了。”
“算你识相。”
“那就这么说定了,最好下周四能搭完让他们彩排一次。”
“????”
徐岁青拿过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两个股票代码,推过去放在张天明面前,“我替我的社员们谢谢你了。”
“谁他妈答应给你办事了,把你的谢谢收回去!”张天明吼道。
徐岁青转身往外走,朝他挥了挥手,“回见,张老师,到时候给你留个贵宾席。”
“……”
张天明简直是没辙。
不过话又说回来,徐岁青为人是狡猾了点,可次次推荐的股票还真没赔本的时候,张天明这一年多以来靠炒股赚了钱还真有徐岁青不少功劳。
这小子让他办事是真,可每次办完事的利息也不低。年纪轻轻,做事倒是够圆滑。
明明就是一头驯服不了的野狼,可偏偏就连经济学院那几个顽固老教授都喜欢他。
张天明把便签纸放进了抽屉里算是收了这份利息,笑骂了句:“小兔崽子。”
-
晚会有条不紊地准备中。
可晚风的节目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古筝弹唱怎么练还是单调了些,选曲方面也都是偏柔和的调调,实在是很难热场。
应薇把她的节目排在了第三个,若没有新颖的东西,怕是还没结束观众就走了一大半。
晚风愁眉不展的时候,辛宴给出了一个好主意。
弹唱不够,那就舞蹈来凑。
辛宴人缘好,在学院里找了个私交不错的舞蹈专业的妹子,一个弹唱一个伴舞,正好配得上。
可排了两三次,总觉得差点什么。
沈又西平时爱听广播剧,随口说了句:“要不加点旁白试试?找个声音好听的人来念。”
此话一出,茅塞顿开。
可问题又来了,找谁好呢?
陈璐从图书馆看完书回来,看见几个人还在宿舍里烦恼,出于私心,她推荐了一个人,“找班长来试试?他不是在广播站吗。”
赵见衡的声音有辨识度,平时经常在校园广播里听到,倒真是个合适人选。
三个人都觉得可行,陈璐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辛宴抢了先,她推了推晚风,调侃着:“晚风你去邀请,你们班长肯定不会拒绝。”
沈又西附和着:“就是,你去肯定事半功倍。”
晚风摇头,“我不去,这样不好。”
……
赵见衡最近时不时就请晚风喝奶茶,路上偶遇也抢着付钱,恨不得刷够自己的存在感。
谁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惜,赵班长一腔真心,晚风却不为所动。
那些奶茶钱饭钱,被这个耿直妹子一分不少地用微信红包给还了回去。
几个人笑闹着,没人注意到陈璐的不对劲。
“要不我去吧。”陈璐说。
宿舍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怪怪的。
有人愿意去,晚风求之不得,笑着:“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们表演节目的时候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了,我和辛宴帮你留位置。”
……
第二天赵见衡就应下了这件事。
留给他们彩排的时间已经不多,就连午休时间都空了出来。
沈又西就喜欢凑热闹,而陈璐竟然也一反常态地没再去图书馆学习,留下来陪他们彩排。
终于到了演出当晚。
虽然这是一个社团内部的晚会,可场面不必学院级别小,加上前期徐岁青安排了人手在校内宣传,慕名而来地观众远远超过预期。
计划的板凳根本不够,来晚的人只能站着看。
舞台搭在食堂前面,徐岁青跟食堂的人打了招呼,占用了餐厅的一个角落,找人扯了几张帘,弄了个简易的后台。
舞蹈专业的妹子问老师借了三身衣服,晚风头一次穿这种汉服,费了不少功夫。
她和赵见衡都是一身白衣,跳舞的妹子一身红衣,扮相都是古典气息,可以说是非常走心了。
听见台前的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第一个节目即将开始。
晚风顾不得自己,先把古筝拿出来忙着调音。
徐岁青对今天的节目烂熟于心,眼看着第二个节目快结束,他抽空去了趟后台。
“下一个节目该你们上了,准备好没有?”
晚风给自己戴好假指甲,抬起头来,辛宴发现她没擦口红,又把她给按回去,“完了完了,头发还没弄要来不及了。”
“没事,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是主角。”晚风并不在意。
下一秒,她头上的皮筋被人扯掉,一头黑发披散下来。
徐岁青取皮筋的时候手指碰到她的发丝,指尖微微发痒,他晃了晃神。
晚风理着自己的头发,凶他:“徐岁青你别添乱!”
徐岁青看她又要把头发挽起来,身体先于理智反应,按住她的手,“别弄,就这样。”
汉服偏薄,晚风的手是凉的,徐岁青一向不怕冷,手始终是温热的。
冷热相撞,两个人很默契地同时收回了手。
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的尴尬。
徐岁青清了清嗓,把皮筋还给她,催促道,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像是在掩饰什么:“没时间了,赶紧上。”
晚风回过神来,连声答应,连照镜子的时间都没有,抱着琴就上了台。
徐岁青就近走到舞台的左下方,这个位置人不多,因为只能看见舞台的一部分。
比起去跟那些人挤,他更愿意待在这里。
入秋之后天黑得要早一些,夜幕降临,这几天费心准备的灯光效果才算真正发挥了作用。
主持人报完幕退出舞台,徐岁青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晚风。
观众的视线几乎都被站在舞台中央的红衣女子所吸引,干冰笼罩着舞台,徐岁青看不真切。
不过晚风深呼吸了多少次,他倒是看得真真的。
真是个胆小鬼,徐岁青心想。
台下的人安静地等待着。
几秒的寂静后,一道白色灯光打在负责念白的赵见衡身上。特殊的嗓音瞬间把观众拉回到那个古色古香的年代。
最后一个字落下,伴奏响起。
紧接着,上一道灯光熄灭,左右两道灯光打在了她的身上。
徐岁青看见她的指尖在琴弦上翻飞,速度之快,映入眼睛里的尽是手的影子。
前奏结束,她停下抚琴的动作,手悬在半空中。
徐岁青跟她一起默数着,三秒过后,舞台的灯光全集中在中间的红衣身上。
红衣第一个动作落下,古筝伴奏再次响起。
顿时,念白和伴奏在观众眼里都成了陪衬。
可徐岁青只看得见那个弹琴的,红衣在他视线范围内就只是一个颜色。
可能是因为这类音乐一直都不是他的菜,导致他的关注点变得有点奇怪。
比如——
平时怎么没注意到她皮肤这么白,还有这睫毛,一直都这么翘的?
口红颜色好像浓了些,不适合不自然,老气。
离近了看,这额头可都是汗,不过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
念白停止,尾音落下,灯光熄灭。
三个人来到舞台中央,鞠躬下台。
台下一片沸腾,拍手叫好。
她抱着自己的琴离开舞台,徐岁青看她被裙摆绊到脚,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
他正要冲过去,不过赵见衡的动作比他更快。
徐岁青一怔,退后原地,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顿时松了口气。
余光注意到晚风准备往这边看,徐岁青竟转身融入人群中,避开了她看过来的目光。
“社长,音响这里需要你调一下。”
耳麦里传来社员的声音,把徐岁青拖回现实。
他按下通话键,回:“等着。”
路过后台的时候,和晚风的视线撞上。
晚风的脸泛红,有些得意地问:“学长你今天还耳背吗?”
徐岁青的脚步停下,“不背了。”
晚饭笑得更欢。
“托你的福,我聋了。”徐岁青口不对心。
晚风笑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