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被穿之后》
苏稚如/文
2018.3.12
傍晚五点，陈妍再次走进了病房。
查完这一次房，她就该下班了，想到已经在楼下等待自己的男朋友，她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几分。
病床上的男孩子不出意料地坐着，他手里拿了本书，大概是朋友们探望时带来的，封面是英文，陈妍看不太懂，不过这显然难不倒眼前的男生。他翻书的速度很快，修长的手指搭着书页的边沿，灯光洒下，倒显得比女生还白。
听见进门的声音，齐云泽抬头看了她一眼，合上书微微颔首。
“精神不错呀。”陈妍朝他笑，手下动作不停，做完了例行检查又问，“今天觉得头晕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
“这样啊，那就好。检查下来看你情况都稳定，再观察一两天医生应该就能让你出院了。”陈妍笑着说道，“医院里很闷吧。”
齐云泽微微垂眼：“还好。”
陈妍弯了弯嘴角，看着眼前清秀俊雅的男孩子也有几分感慨。
一个月前的那场车祸太惨烈了，两个驾驶员当场身亡，齐云泽被送来时浑身多处挫伤，脑部受到严重撞击陷入昏迷，很多人都以为他这么一躺就再也没有以后了，谁知道一周前他居然离奇地醒了过来，并且恢复得如此迅速。
不过还好他醒了，不然这么出色的男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也太可惜了。
趁着收拾器具的间隙，陈妍又看了他一眼。
齐云泽正巧低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了一点眼睛，纤长而翘的睫毛从发丝间争先恐后地冲出来，又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的脸部线条柔和得恰到好处，既不至于让人觉得女气，也不会显得太过硬朗，肌肤白皙莹润，找不到半点瑕疵，只是神情平淡冷静，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
要是她再年轻个七八岁，遇见这样优秀的男生说不好也会心动。
陈妍想着，不由一哂，最近手底下那群小护士查房查得可勤快了，有意无意就往这边晃，动的是什么心思她哪会看不出来。只可惜啊，眼前的男孩子已经是有主的了。
“那你继续看书吧，有什么事摁铃就行。”
“好，谢谢。”齐云泽抬起眼，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陈妍收回心思，推着治疗车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她回过头看了看，忽然意识到今天的病房似乎格外安静，有些迟疑地问：“今天你的女朋友没来吗？”
以往这个时间，那位闻小姐一定早早地待在病房里陪他一起看书了，今天没听到她的笑声，陈妍反倒觉得有点不习惯。
齐云泽一顿，再度将书合上，这回他彻底没了看书的心思，将书随手放到床头柜，眼神则轻飘飘地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
“也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他轻声道。
……
“赵医生你就实话和我说吧，我男朋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伤到大脑了？还是大脑里面有血块什么的？”
“他现在醒过来是不是回光返照？是不是没几天能活了？”
“还是说他检查的时候查出来有什么绝症马上就到晚期了？我男朋友到底有什么问题您跟我直说吧，我能撑得住！真的！”
赵医生盯着手腕上的表没抬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您叹气是什么意思？我说中了？齐云泽真的快死了？难怪他跟我说那么奇怪的话呢，我就想到了，赵医生你说说，他究竟还能活多久，到底是什么毛病，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幸亏你来得早——”赵医生叹着气把刚才的话接上，还没说完又被闻佳音打断了。
她激动地一拍桌子：“您这话意思也就是我男朋友还有救？麻烦您救救他吧赵医生！钱不是问题！我就这一个男朋友！要多少我都没问……”
“你再晚来两分钟，我就能按时下班了。”赵医生很唏嘘，“这两天难得清闲，还以为能早点回去吃晚饭。”
闻佳音拍桌的手忽然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哈？”
“唉……”
“所以刚才那个……”
赵医生抬头打量她几眼，拧着眉不解地问：“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咋咒自己男朋友这么狠呢？放心吧，你男朋友没毛病，再观察一两天就能出院了。”
闻佳音扭扭捏捏地放下手，两手交替搓着手指，有点不信。
“不可能吧，他脑子没毛病敢和我那么说话？”
赵医生拉下眼镜瞅了瞅她，盯了足足有十秒，问：“说啥了？”
“他说要和我分手……”
“…………”
五分钟后，闻佳音又是躬身又是道歉地从问诊室里退了出来。赵医生犀利的数落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像是对着悟空念紧箍咒的唐僧，嗡嗡嗡的，听得她头都大。
闻佳音伸手捂住耳朵，晃了晃，似乎能听见脑袋里水声“哐哐”的响。她哀嚎一声，苦着一张脸蔫蔫地倒在走廊的长椅上。
要不是齐云泽那个王八蛋说了那样的话，她又怎么可能脑袋进水去问赵医生，还被赵医生劝诫年轻人感情有矛盾要自己解决，找他这个脑外科医生还不如找心理医生有用。
可是如果齐云泽脑子真的没毛病，怎么好端端的车祸一醒来就要跟她分手？
从她三个月大见到半岁的齐云泽开始，一直到两人中学背着父母偷偷早恋，再到现在考上同一所大学，二十年的时间里她将近三分之一都花在了和齐云泽的相处上。
时间是不会骗人的，感情也一样。闻佳音可以指天发誓，她确定车祸前的齐云泽爱她爱得要死要活，两个人感情好到可以说是校园模范情侣，这样深厚的情感怎么可能因为一场车祸就烟消云散。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闻佳音咬牙切齿地翻身坐起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拍拍凌乱的衣裙，气势汹汹地杀向住院部。
——不管是什么问题，如果齐云泽那混蛋还是铁了心要分手，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爱的铁拳”！
来到病房门口的前一刻，闻佳音的脑海里还满是“家暴”的念头，但一看到那个靠在床头因为连日来的卧床休养而显得有些瘦削的身影，她就什么火气都没了。
房门轻掩着，只要她稍稍用力一推就能推开，可她却踌躇着站在门口，失去了进去的勇气。
如果齐云泽是认真的，铁了心要和她分手呢？说不定他在生死之间走了一趟，忽然就看破红尘不想谈恋爱了呢？万一他什么苦衷也没有，纯粹是不喜欢她了，她应该怎么办？
闻佳音心想，那她可能会疯。
这么多年，她早就让房里那个男人给宠坏了，宠得作天作地，除了他本人外大概再也没人能忍受。
如果他真的……
闻佳音微微眯眼，缓缓抬起手，刚触到门，里面的声音恰好响起。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语气平静而冷淡。
闻佳音哼了一声，停下自己的胡思乱想，推门而入，顺手将门给锁上，一步步走向齐云泽。
“喂，昨天你说的话，我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站定，她低下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齐云泽。
齐云泽转过头，闻佳音杀气腾腾地瞪着他，一双猫儿似的眼覆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却虚张声势地像要在他身上扎出两个窟窿。他的视线在她微红的眼眶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随即又移开：“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只是忽然觉得我们不合适，所以提出分手。”
“我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的决定就是这样。”
齐云泽不再看她，伸手去够床头的书，指尖才碰到，就被闻佳音毫不怜香惜玉地压住。
“我要听实话！”闻佳音整个人跨坐在床上，一只手揪住齐云泽的领口，固执地看着他，“不要骗我，不要敷衍我！如果你敢随便糊弄，你懂的……”
她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齐云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傻姑娘哪怕已经委屈得不行了也不忘威胁别人。
但不管是原来的齐云泽，还是现在的他，偏偏都对她毫无抵抗能力。甚至身体的本能比记忆更为忠诚，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习惯性地伸出手擦掉了闻佳音眼角的那滴泪。
明明只是普通的眼泪，却意外地觉得烫手。
那么，真的要告诉她吗？
齐云泽犹豫了。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闻佳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说。”
好像告诉她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一直瞒着，也许反而会出问题。
齐云泽闭了闭眼，心下思绪翻涌，再睁开，目光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他决定坦白。
“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不是原来的齐云泽。”他看着闻佳音的脸色逐渐变得古怪，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我是个剑修，当初——”
嘭！
还来得及说完，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齐云泽默默侧过头，只见闻佳音的一只拳头还停留在柜子上，柜子似乎肉眼可见地凹进去了一点……
“齐云泽你疯了吧？你为了和我分手连这么离谱的理由都想得出来？”
闻佳音收回手，活动着手腕咬牙切齿道：“你编，再编啊，接着编啊！我劝你最好做个脑CT顺便挂个精神科最后再给自己买份人身保险，否则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我这三年来的跆拳道校队队长不是白当的！”
齐云泽哽了一下。
他刚才已经做好了如实交代一切的准备，唯一没想到的是——闻佳音居然不信。
虽然他说的事情听起来确实有些离谱……
“我再给一天时间，你清醒清醒再和我说话。”闻佳音又看了他一眼，跳下床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齐云泽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挽留，以他的耳力可以清晰地听到走出去的闻佳音正在和人打电话。
“喂，是长安医院精神科吗，我想咨询一下……”
齐云泽无奈地闭上了眼。
看吧，坦白的后果是被当成神经病了。
闻佳音前脚刚走，一分钟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剑啸，一道快得几乎看不见的流光从窗外飞了进来。
流云剑在空中来了个帅气的急刹。
“嗨，我主，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的英俊帅气风流潇洒桀骜不羁惊才绝艳，也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万中无一的我了。”
“我好想你啊，我主。”
“主人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可是一听到你的召唤就赶过来了啊。”
“难道是因为沉睡时间太久，一下子不认得我了吗？”
“我这么英俊潇洒可爱迷人又风流倜傥，你多看两眼应该就能想起来了吧？”
“主人我……”
齐云泽抬手制止了他。
“不好意思，我可能召唤错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