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汉子叫“吴阿根”,是个健谈的。
在他家喝了一碗水的工夫,陈留白便了解到不少情况,并非关于那妖魔,更多的还是当地的风土人情。
风土人情,离不开祭祀礼俗。
陈留白想以此为切入点,看能否推测出那妖魔的跟脚,好知己知彼。
毕竟自从月魔降临,各种濡染蛊惑,使得鬼神异化,化身为魔。
这种事的可能性不低。
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些“先人祖宗们”。
不过话说回来,这般邪祟,很难形成真正的气候。
陈家集的事,主要因素是因为大胡子先辈留在剑囊中的那道神念。
而别的地方,很难拥有这种先天条件。
……
“说起近期在神庙中发生的诡事,还真有一桩。”
吴阿根说道:“就是村后头的吴阿山的婆娘,半个月前,她上山砍柴,在一座山神庙中歇脚,不知怎地就睡了过去。后来醒转下山,整个人就变得古古怪怪的,还会发疯打人。老人们说,她这是撞客了,要找人驱邪才行。”
陈留白问:“那可找人来看了?”
吴阿根叹道:“山里人家,能找谁看?前不久倒去请個神婆,可那神婆只来看一眼,立刻惊吓得不行,说拿不住,逃也似的跑掉。为了这事,村里都闹得人心惶惶,生怕会遭殃,所以要求吴阿山把女人背回山神庙去,把她扔在上面自生自灭。”
陈留白眉头一挑:“那他背上去了?”
“还没有……山里汉子,能娶个婆娘不容易,这不是舍不得嘛。于是用麻绳将她捆绑在家里,日夜嚎叫,看样子,恐怕也撑不久了。”
“哦,你且带我去看看。”
吴阿根一愣神:“你要去看?千万不可,你进了他家屋子,要是沾染上脏东西,那可不得了,这是会死人的。”
陈留白微笑道:“实不相瞒,我不只是个读书人,也曾学过些本事手段。”
“你?”
吴阿根上下打量一番,半信半疑,但还是同意了:“事先说明,我只带你去到他家门外,我是不会进去的。”
“好。”
当下两人就动身,往后村走去。
一路上碰到村民,见有陌生面孔,好奇问起来。
吴阿根毫无隐瞒,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书生居然要来驱邪,可是个新鲜事儿,很快传遍,村中在家的人都跟着出来看热闹。包括孩童们。
一直来到那座灰扑扑的房子外,众人不敢再往前了,远远的站成一圈,进行围观。
吴阿根也一样,站在外面大叫:“阿山,你快出来。”
过了一会,一个身形显得佝偻的高瘦汉子走出院子,他神色木讷,真实年纪不过四十,可看起来,都像是花甲之年的样子了。
当看到外面围了那么多人,他猛地转身,从小院中拿出一根大木棍,死死地守住门口,吼叫道:“我说了,绝不会把阿花背到山上等死的。伱们谁来逼我,我就跟他拼命!”
吴阿根忙道:“阿山,你误会了……”
连忙把事情说了。
那吴阿山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陈留白,充满了审视和狐疑:“真得?”
陈留白走上去:“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吴阿山并没有让开:“莫不是来骗我的?”
陈留白没有多说,径直走了过去,下一刻,已然穿过去,进入到院落中。
看见这一幕,一众村民眼睛都直了,随即生出敬畏之心,变得一片寂静。
陈留白闲庭信步,来到屋内,立刻嗅闻到一股浓郁而腥臭的味道。
这是不知名的草药混合着其他日常生活排泄物所产生的异味,令人反胃。
他若然无事,迈进房间,见到里面一片昏暗,木床上绑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看不清样子。
陈留白也不必要去看人,法念施展,在隐晦的视野中,见到一诡物趴伏在那里,高约两尺,浑身有毛,屁股一根尾巴,头上却戴着顶破旧的铁盔,看着不伦不类的,有点“沐猴而冠”的意思。
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个绝不是那妖魔,而是另外的妖邪。
那妖邪察觉到有生人靠近,抬头起来,冲着陈留白呲牙咧嘴,做威胁状。
“找死!”
陈留白轻喝一声,五指张开,一爪抓去,便将这诡物捏住了,然后一拉,把其从女人身上拉扯了出来,再往地上一砸。
最后一脚踏上,尘归尘,土归土。
打杀这般弱小的邪祟,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后面赶过来的吴阿山只看到陈留白动手踏脚,别的就看不见了。
不过很快,那边被绑着的女人一声呜咽,清醒了过来,无比虚弱地叫唤一声:“阿山……”
吴阿山喜出望外,快步过去:“阿花,阿花你醒了?”
手忙脚乱地给她松绑,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想起什么,赶紧抬头来看。
可哪里还有陈留白的身影?
他先把妇人放下,追出外面去,可外面的人,都没有见到陈留白出来:
“神人呀,这是遇着神仙了!”
带陈留白过来的吴阿根反应过来,激动地叫道。
然后,他就想到,陈留白在自己家里喝过一碗水。那个碗,很可能会变成宝物的,得赶紧回去珍藏起来……
……
陈留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小山村,继续在荒野中行走。
漫无目的,只是随着心念,觉得应该往哪边走,就走那边。
就这般走了一阵后,当穿过一片山坳时。
嗖嗖嗖的!
身形掠起,两名武者正施展出高明的轻功赶路,依稀是“八步赶蝉”。
路过时,他们还打量了陈留白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一会之后,是第二拨,这一拨足足有五人之多,显然都是一个小团体的。
这些人同样好奇地看了陈留白一下,然后离去。
好像前方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赶去参与。
紧接着,第三拨,却是骑着马的,风驰电掣,十分彪悍迅猛。
陈留白心念一动,有所猜测,但脚步依然不紧不慢。
一刻钟后,来到一片稍微开阔的荒地上。
此地已经围聚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站队分明,有的神色凝重,有的冷眼相看,有的交头接耳。
有风吹过,陈留白立刻嗅闻到一股血腥味。
还有一种,诡谲的未明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