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七转身离开,蓦然回首,她看到了远处有打火花的手艺人,往着那边走了过去。
铁水在硕大的铜锅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锅的下面烧着松树枝,松香弥漫开来。
她看到了身形高挑的黑龙和顾拾秋,还有季寒月。
时七下意识地走快了几步,往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河洛书静默地看着时七离开的身影。
在天眼所所看见的未来里,他最终会为了她而死。
那原本令人恐惧着的命运,现在对此却有了新的看法。
也许是命运的馈赠也不一定……
她救了他的命,也救了他的朋友黑龙的命。
即便有一日需要偿还,似乎也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时七的身形小,挤过了层层叠叠的人群,随后来到了黑龙的身后,“岑空,师姐师兄。”
“小七,你刚刚去哪了?”季寒月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担忧。
季寒月伸手把时七衣领子拎着,放在了自己的身前,正好在打火花的最前面一排。
那漫天的铁花就像是蓝星的烟火一般,高高地飞起到了天空之上。
在星光微弱的夜晚,为这世界带来了极为灿烂的景象。
铁树银花。
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时七也跟着扬起头在看。
除了漫天的火花,时七看到了长安的天空中还飘着许多其他的气息。
白色的人气,黑色的死气,红色的妖气,它们泾渭分明,毫不相融,一同往着天空中逸散。
就像是一条无休止的河流,不知通往何方。
消失的天眼在此时重新回归,时七的眼底满是震惊。
她看向了身旁的季月沉和顾拾秋,在季月沉和顾拾秋原本的灵气之上,有一层安静祥和的金色亮光。
是他们救下了长安众人的福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百万人的功德。
这一方修仙世界蕴藏着强大的灵气,草木皆有灵。
大道三千,万物皆可得道。
先前周边的妖怪并不敢往长安来,有司天监坐镇,一般妖怪并不敢擅闯长安。
先前明月台一事之后,司天监监牢中一条羁押的黑龙逃狱,却仗义执行,协助司天监击败了蛇妖,因而最近对妖怪进城的管制少了许多。
此番长安花灯节,有许多力量强大又好奇心极重的大妖怪来到了灯会。
打花火结束后,季寒月伸手牢牢地握住了时七的手。
夜深露重,繁星满天。
后来顾拾秋和季寒月又买了许多的吃食,时七和黑龙都没怎么见过。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手里也抱了满怀。
迎面走来了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同顾拾秋差不多高,年纪还要大上许多,约莫二十五六岁。
他的眼窝深陷,睫毛漆黑,鬓若刀裁,眉若点墨,鼻梁高挺,生得很雅致。
云纹白袍,发间带着一只羊脂玉的簪子,露在衣服外的手和脖子异常白皙,秀雅而修长。
一看便知道是哪个世家贵族的弟子。
在侧身而过的瞬间,时七的手臂被青年伸手给拽住了。
他的手力量极大,差点把时七的胳都捏碎了。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弹出了一个介绍框:“主人,他就是北国丞相府的大公子,时亦。是这具身体的兄长。”
“这个身体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送到卜算宗去修炼了,时亦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主人,你忘了吗?司徒凝前几日可是大肆宣扬你们济世救人的事情,连画像都贴了出来。”
“时家人不认识我,但是他们知道我当年去修道,年纪和名字又对的上,难怪他会猜到。”
季寒月嗔怒地看着他,“公子,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请你放开拉着我师妹的手。”
说着季寒月手中捏起了一枚符咒,面色凝滞。
“你是不是时七?我是时亦,是你的兄长。”时亦目光幽深,声音暗哑而淡漠,却又很执拗。
时七抿了抿唇,看向了时亦,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这要怎么才能开口,她实际并不是他的妹妹,只不过是其他世界的一缕孤魂罢了。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既已入道,便不再是凡人。请松手吧,时公子。”
时亦伸手,如同皑皑白雪般的皮肤带着冰凉的质感,轻轻地笑了笑,摸了摸时七的头:“看到你生活地很好,我便放心了,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是你的兄长。父亲母亲都很思念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回时府看看?”
时七有些错愕,拒绝的话语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
她也很思念她的父母……
如果能再见到她的父母的话,即便不是真实的。
那该有多好。
可以吗?
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