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十四年11月,南信浓驹场温泉。
“父亲大人,您找我?”
抬眼看到从甲斐风尘仆仆赶来的儿子,胖虎合上满是血丝的虎目。
“四郎,下水。”
“哈衣。”
父子同泡,胖虎久久不言,小老虎正襟危泡渐渐变得如泡针毡。
“四郎……”
“哈衣!”
“相州的狮子真的死了?”
“确实故去,小田原已发讣告,逍遥轩叔父亲眼见到尸体。”
小老虎不明所以,小心的逐一回答老父亲的问题。
“呼……真的死了吗?太原和尚、今川治部、寿桂尼、典厩、勘助、饭富兵部……不知不觉间已有这么多老朋友离开了,现在连狮子也走了,老夫和越后的龙谁先走呢?”
“咳咳,恐怕是老夫要先走哇…………”
“父亲大人!”小老虎大惊,他虽然是亲儿子,最爱的湖衣姬生的孩子,却是今日首见老父亲的虚弱。
小老虎想了很多,父亲之前是不是也这样?现在是不是到了连强撑都无法…………
“不要瞎想!”
“哈衣!”
胖虎望着虎崽轻叹:“这样的少主,吾怎么能放心啊。”
“非常抱歉,给父亲大人添麻烦了。”
“听好四郎,接下来的话全都要听好,就当是老夫的遗言。”
“哈衣!”
胖虎淡淡道:“狮子遗命断绝越后亲善本家,那条龙肯定又要张牙舞爪一番,但未言与远江的盟约,恐怕是想要重续三国同盟……这也是本家最后的机会。”
“越后的龙知道南下川中岛不会有结果,要么向越中,要么向坂东,本家务必要促成上杉军南下坂东,牵制北条。”
“要利用北条牵制北条,北条次郎这个人志大才疏不及四郎,迷惑他让他在本家侵攻上保持中立。”
“联络织田家,约定出兵,不求其出力,只求不要惦记惠那郡……必要时可以把惠那郡还给这个大傻瓜。”
“本家集结一切可以集结的力量,集结一切可以集结的兵势,散尽府库甲州金招募浪士,以上洛之名,倾全力南下东海,与井伊家的母虎决战!”
胖虎怅然一叹:“孙子四如真言旗,老夫看不到他插上洛阳城头的那天了,老夫尽力把他插在引马城的天守阁上……为父只能做到这里,去洛阳将来要靠四郎你了。”
“哈衣!”
小老虎现在只剩下哈衣了。
“四郎,如果为父败在祐圆尼的手上,那时的武田家可能就没有未来了……真有那一天不必为吾奔丧,你要立刻联络你的祖父,向井伊家臣从,换取家名存续。”
“父亲大人的眼光不会差,母虎要比那条龙还能托付……那个险些置老夫于死地的女人,萨垂峠的冬天好冷啊…………”
“哈衣!”
“四郎勿哭,不克引马,为父死不了。”
“哈衣!”
…………
远江国引马城,足球小将难得有正事来找直虎。
“断绝相越,恢复甲相?!这是相州狮子的遗命?!”
足球小将点头:“母亲大人,我……我有点担忧,北条家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要与武田瓜分…………”
直虎白他一眼:“你是家督,绝对有可能;我是家督,绝对不可能。”
“比起合谋瓜分,我倒是更倾向于狮子是要重建三国同盟,舍上杉而就武田,是三增峠输惨了怕后代打不过武田大膳大夫?还是……彦五郎,北条氏政大人人怎么样?能力怎么样?比北条氏康如何?”
“这个嘛,能力和岳丈大人相比有些不足…………”
“虎父犬子,重建三国同盟,在保命吗?”
直虎思绪有些乱:“我知道了,你回去抓紧时间造人。樱子,速召近藤图书、饭富兵部、北山玄蕃、本多弥八郎登城!”
突然征召,还是紧急,四人立刻放下手里活计飞速赶来。近藤赐用先到,这位就住直虎隔壁;饭富虎治后到,这位在调教虎松武艺。
余下两位在飞快赶来的路上。
“主公,发生什么事了?”饭富虎治问道。
“相州狮子死了。”近藤赐用回道。
“就这?我知道相州狮子死了。”
“狮子遗命,断交越后,亲善甲州。”
“纳尼?亲善甲州!”
饭富虎治稍一思索便对直虎道:“主公,甲州来年必有动作!”
近藤赐用道:“英雄所见略同,我方才便建议主公整军防备武田,并外交北条维持盟约,勿使其被武田家蒙蔽。”
“图书大人,此刻绝对不能指望北条,武田大膳大夫一定会在相州雄狮遗命上做文章,指望北条便是受制于人。”饭富虎治更正道,“主公,以臣对武田大膳大夫的了解,北条家一定指望不上!”
近藤赐用冷静坐下思索道:“确实啊,还有春日山管领这一层在,除非劝说春日山管领出阵越中,还有织田家这一变数……惠那郡!”
“什么惠那郡?”本多正信入场。
简单解释沟通,本多正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主公,臣下请求出使织田家,破坏织田家与武田家的盟约。”
“就怕……就怕织田家深恨本家连斩宿老,借机发难。不过若能促成中立,亦算功劳。”近藤赐用道:“知多郡尚在本家手中,我若是织田弹正忠,必定讨要。到那时本家给是不给?”
“给!”饭富虎治道:“如果真能一郡安稳织田,便把知多郡还给他。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攻城力战是最下。”
“兵部勿急,必有他法。”直虎端着茶具,房尾直英拎一桶热水进来。
“召你们来只是做些推演,武田大膳大夫真要动手,这个时节也晚了。就算真动手,临时动员能有多少兵势,若敢此时来,吾不介意再来一次萨垂峠。”
“喝茶,等等玄蕃。”
直虎恬静煮茶,少顷茶香四溢,轻放勺砂糖进入,余下盐啊姜的一概不放。
瓷碗是本国产物,尾张知多郡手工业者烧制的产品,应为濑户烧的前身。花案纹理乏善可陈,足球小将被赶走,在座全是附庸风雅而非真风雅。
甜津津的茶烧好,一个碗你一口我一口,没人学某大谷往里面擤鼻涕,但掺了三人口水属实难以接受。做为最后一个来到的惩罚,这碗口水茶被赶来正渴的北山利元一饮而尽。
这是一股什么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