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骤变!
若是听到孙卓,或是明镜真人动手,我会怒不可遏。
可居然是韩鲊子动手,就让我难以理解,更觉得茫然不已。
韩趋,是他儿子啊!
为了韩趋,他涉险入祁家村。
更是因为他信任韩趋,才会相信我的话,才会去四规山找明镜真人。
韩鲊子,怎么可能对韩趋下手?
还将他打得只剩下一缕生魂?
这很严重了,一部分生魂,就像是残魂一般,随时可能崩散后,就成了无意识的游魂。
是因为韩鲊子被猎道后,性格突变?滋生了心魔?
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明镜真人今日天亮的时候,便带着孙卓离开了靳阳,韩师弟出事,已经有几日了,大抵是韩师伯从精神卫生中心出来后。”丝焉又道。
我心头再次一沉。
难道,是韩鲊子被魏有明影响,甚至是控制?
只是,韩鲊子是红袍道士,即便魏有明有所隐藏,他也不应该能控制韩鲊子才对。
一时间我便想不到缘由。
“韩兄在哪儿?”我沉声先问,接着又问:“为什么,韩鲊子要下如此狠手?虎毒不食子。”
“见到韩师弟后,他会告诉你的。”丝焉神态愈渐复杂。
我没多言其他,道:“丝焉道长请引路。”
丝焉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看向我身后的余秀。
其实,余秀跟着我,基本上没有什么声息。
丝焉眼中流露出一丝丝忌惮。
我并没有解释什么。
丝焉才往路边方向走去。
随后几人上了辆车。
开车的是个年逾四十的中年女人,她穿着素净,并非道袍,和正常人有些区别。
我并没有问丝焉是怎么找上我的。
她实力不差,必然有自己的方式方法。
既然让这妇人开车,她自然是信任妇人。
一小时左右,车居然到了一条熟悉的街道,是孙大海住的那条街。
丝焉下车后,带着我到了孙家正对的那条街上,进了两商铺之间的小巷。
“孙卓几乎不会回来这里,自明镜真人来过后,孙卓被救回来,他也没来过此地,韩师弟说,这条街最安全,韩师伯更不会来。”丝焉低声和我解释。
我沉默无言,更是满腹疑窦。
从旁侧的单元口上了楼,恰好停在三楼。
丝焉推开房门后,屋内的灯光呈现着一股暗沉的红色。
客厅沙发上,静坐着一人,正是韩趋!
不过此刻的韩趋,显得极其单薄,风一吹就会溃散般。
茶几上亮着一盏长明灯,烛火微弱。
“韩师弟,罗显神来了。”丝焉微微轻叹。
韩趋稍显迟钝地扭过头来。
凝神看他,我心头又是一窒。
他胸膛位置,呈现空洞,身上各处,各有空虚。
不只是魂魄单薄,更是残碎无比。
“长明灯上,有收魂符,我勉强用这道符聚拢韩师弟这一缕魂魄,不让其被吸走。”丝焉说完这句话,便默不作声。
我深呼吸,尽量让思绪镇定,走至韩趋身旁。
余秀并没有跟上我,她像是有所差距似的,就站在丝焉身侧。
“罗兄,请坐。”韩趋神色镇定,只是魂魄一起一伏,波动极大。
“谁要收你?”我微微吐了口气,沉声问。
“我父亲。”韩趋回答。
我:“……”
韩鲊子伤韩趋,收韩趋?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真疯了不成?
“罗兄,我要和你说一些事情,说了之后,还得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情,这事儿,可能会为难你,可能会很麻烦,只是,我是在是想不到找谁能帮忙了。”
“丝焉,下不去手。”
韩趋满脸诚恳,随后他略复杂说:“如今的我,也拿不出来什么报酬,只能说求你了。”
他愈发这样,我就愈发不理解,只能示意他讲,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去办,至于我和他之前,没有报酬这个说法,他帮我的更多。
几秒钟的安静后,韩趋才打开了话匣子。
他先前所说的,我大抵都知晓,可后边儿的,却让我心头骇然之极。
原来,当时魏有明和报应鬼霍乱监管道场时,韩鲊子就以命驱咒,导致寿元大减。
韩鲊子只能将自己卖给茅有三,达到续命的效果。
只是韩鲊子卖掉自己,不光是为了续命,还向茅有三要了一个法子,其作用是借体还魂。
先前,韩趋是不知道这个的。
一直当韩鲊子对他用了借体还魂的术法,他才晓得,自己父亲被心有魔障引诱,已然是走火入魔!
那个被选中的人,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小道士,年纪才十余岁。
他想要反抗,却反抗不过韩鲊子,韩鲊子强行要让他借体还魂成功,从而达到避过阴冥,再世为人的目的。
别虚选择,他只能撞在韩鲊子常年佩戴的护身符上,使得魂魄撕裂,拼尽全力逃出来一缕生魂,全靠着丝焉帮忙,他才能离开监管道场。
否则,此刻他应该已经害死了那小道士。
话音至此,韩趋顿了片刻,才说:“后殿,我住处房间,供奉了一道神主牌位,我没逃出来的余下魂魄,都在神主牌位中。如今我若是溃散,这一缕魂就会回去,全靠着长明灯维持稳定。”
“罗兄,你上山一趟,将我主魂收走,再喂于一恶鬼,我宁魂飞魄散,也不愿残害无辜同门,人死不能复生,若让父亲这样做了,我这辈子煎熬痛苦,他死后,必然也下三十六狱。”
“他,做了一辈子道士,恪尽职守,无任何差池。”
“为了我,把自己卖了,已经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若再为了我,毁了他一世清誉,那我被万鬼分食,都难辞其咎。”
韩趋这一番话,气息波动得很大,魂魄一阵阵的不稳定。
我听得却心头发堵,一阵胸闷难言。
他这番话,推翻了我所有揣测。
韩鲊子,哪儿算动手了?
只是不择手段,想要儿子活下来……
韩趋不愿意活……因为这代价他承受不住,更不想毁掉韩鲊子……
“罗兄,答应我!”
韩趋的声音变重,他魂魄轻飘飘的,却“重重”往下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