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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姗姗来迟的接风宴

听书 - [综]权奸复国的可行性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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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党与蜀党的首次媾和十分成功,章惇得到了能为自己刷存在感的神器——报纸,慕容复得到了朝廷下游真正干活的事务性官员。这些官员曾为新党驱策又并非章惇心腹,以旧党的心理洁癖怕是容不下他们。慕容复能在这个时候代表苏轼这枚政治新星收留他们,无疑是雪中送炭。之后的数年里,蜀党正是仰仗这些牧民官的支持在朝廷的党争中始终立于不败。

不得不说,拥有一名共同敌人的章惇与慕容复的确是合作愉快。就在两人会面后不久,章惇便凭借着慕容复提供的相关数据资料安排人手上疏弹劾蔡京“怀奸邪、坏法度”。刚给司马相公添了三分光彩的蔡京又因废除免役法手段过激以致民怨滔滔,再给司马相公的脸上留了两个巴掌印。

朝廷才贬谪了蔡京,新一期的《汴京时报》又新鲜出炉,连篇累帙地记载了各路地方因废除免役法而引发的纷争抗议。有归还五砦一事的前车之鉴,朝廷再不敢轻忽民意,在各地州府官员陆续上疏请求“废除免役法当缓进”后,便顺水推舟纳谏如流了。《汴京时报》再次第一时间传播了这个消息,而就在百姓欢呼“官家圣明”的同时,年迈的司马相公再次病倒了。

慕容复虽说又有份气病史学界大牛司马光,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他却并无多大的心理压力。在给苏轼准备了几盒上好的长白山老山参安排了马车送他去探病之后,他便心无旁骛地过问起了给苏门四学士办宴席的事来。

由苏轼所主持的太学学士院考试业已结束,正如史书记载,黄庭坚、晁补之、张耒三人脱颖而出,得到了苏轼的大力推崇。只因苏轼是这三人的座师,按照官场潜规则,他们便是天然的苏党,亦是慕容复的天然盟友。

元祐元年六月,被秦观惦记已久的接风宴终于拉开帷幕。为了这次的接风宴,慕容复特意请来了“锦林楼”与“锦乐坊”的全套班底,而邀请列席的客人除了通过太学学士院考试的所有上榜考生,还有苏轼、苏辙二人的同僚好友,慕容复与秦观的同年、同僚,以及李格非、李之仪、米芾、李公麟等在朝堂上是散兵游勇,在文坛或画坛上却留下赫赫威名的大牛。

文人饮宴,向来是逼格比酒菜更重要。为此,慕容复花重金在汴京城郊购下了一处园林,引水挖渠搬山移木好生修缮了一番。饮宴时,大伙的装扮俱是轻裘缓带魏晋之风,酒食则以曲水流觞的形式顺流而下。曲调优美婉转生情的牡丹亭只在亭台内遥遥传来作为背景,一干自命风流的文人士子围坐在水渠边谈诗论画相合为乐,俨然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而未免有人如自己一般吟诗作对实在拿不出手,慕容复还悉心安排射、御、数等活动,最后又免不得在秦观的怂恿下亲自上场耍了一套剑法,赢了个满堂彩。

饮宴的后半截,文彦博、范纯仁、苏轼等先后起身侃侃而谈自己的诗文心得与治国理念,慕容复则端着酒杯四处流窜,结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黄庭坚已年过不惑,对《汴京时报》大加赞赏,认为是朝廷广开言路尊重民意的象征。慕容复闻之心喜,当即表示将引荐《汴京时报》的主编给他认识。张耒醉心治学,慕容复几番与他搭话,他都充耳不闻,目光只追随着苏轼的身影。慕容复自知不敌苏轼之魅力,只得悻悻而去。相比之下,出身官宦之家的晁补之显然更懂得如何与人交际,他性情温厚与慕容复相谈甚欢,只是提起在京城的起居用度显然有些捉襟见肘,隐隐有乞补外官的念头。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说的便是在天子身边混个脸熟,升官发财也容易些。真外放了,天下官员数以万计,谁还能记得?慕容复自然不会允许晁补之自毁前程,哪知他尚未开口劝说,坐在晁补之身侧的秦观已然笑道:“有明石在,晁兄还忧心什么经济?”论年纪秦观居长,只是晁补之是元丰二年的进士,秦观却是元丰八年的进士,因而秦观在晁补之的面前也只能是师弟了。

晁补之早知慕容复富可敌国,苏轼苏辙两兄弟与秦观在京城的用度俱是由他打点。并且这次饮宴慕容复也释放了足够的善意,想必也乐意为他承担生活费。只是晁补之为人严谨端方,不愿轻易受人恩惠,便客气道:“在下既受朝廷官职领朝廷俸禄,岂能……”

慕容复轻轻一笑,即刻打断他道:“晁师兄所言甚是,晁师兄身为朝廷命官,经济之道自有官家操心。只是师弟这儿还有些小事想请师兄援手,你我本是同门,师兄不会袖手旁观罢?”

秦观一听慕容复此言,已是微微一笑。却是晁补之与慕容复初初相识,不知他的手段,当下认真问道:“不知有何事需要为兄效力?”

“小弟家中有一书肆名为‘锦书阁’,只因经营不善眼看就要关门大吉。小弟素闻老师赞誉师兄文采,今日觍颜请师兄多多援手。”慕容复一本正经地道,“小弟寻思过了,这四书五经每个书肆都有售卖,利润实在不大。所以师兄若愿向小弟的书肆独家供稿,小弟愿给双倍润笔,并且日后‘锦书阁’每卖出一份师兄的文章,我便给师兄三成分润。师兄以为如何?”慕容复深知这些清廉自守的文人气节,与其让晁补之纠结干兼职补贴家用会不会有损朝廷颜面,不如直接跳过这个选项讨论独家供稿的问题。

事实证明,晁补之果然被慕容复的生意经给绕晕了,也不曾想到宋时并无《版权法》出台,反而虚心求教道:“不知何谓‘独家供稿’?”

慕容复拱手一笑,轻声道:“小弟僭越,独家供稿便是师兄的文章诗词若投了我家书肆,便不可再卖去别家,收别人的润笔了。”

“独门生意,原来如此。”晁补之恍然点头。

“师兄既然答应了,明日小弟便着人将合约送往府上。多谢多谢!”说罢,慕容复也不理晁补之是何反应,即刻起身去寻下一个目标。

晁补之在原地呆了许久,直至见到慕容复扔下李之仪又去寻米芾,他才恍恍惚惚地向秦观问道:“我方才答应他了么?”

秦观强忍笑意,点头正色道:“晁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啊!”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等慕容复将场上有价值的客人全部串联,已是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李之仪与秦观的诗词切磋方入巷,大伙兴致正浓,慕容复自然不能拂了大家的雅兴,命人在树梢上挂起琉璃灯,不一会又有汴京名妓与“锦乐坊”的歌姬轮番歌舞助兴。

一场饮宴自白昼进行至夜晚,始终声势不落花样迭出,便是不在意享乐的诸葛正我与乔峰都不禁眼花缭乱乐在其中。眼见慕容复忙里忙外,一会安排仆从记录大伙新作的诗词,一会又命厨师在空地上堆起松木准备烧烤,竟是一刻也不得闲。乔峰实在看不过眼,赶忙上前扯住他道:“忙了半天,歇一歇罢。”又塞了一盘烤肉到他手中,“我看你酒喝了不少,却不曾吃过多少东西。”

慕容复也不跟他客气,一连吃了两盘烤肉方笑道:“还是乔兄够体贴!”今日列席宴会的客人不下五十人,慕容复身为主人免不了每个人都亲自招呼一番。若非内功深厚,怕是早喝倒了。

乔峰闻言只是笑着摇头,不等他搭话,诸葛正我已然嗤笑一声,低声道:“斗转星移何等了得,不想今日竟拿来卖艺取乐!令祖慕容龙城泉下有知,非剥了你这个不肖子孙的皮不可!”

慕容复抬眼见诸葛正我神色不善,当下笑道:“诸葛兄,今日能列席宴会的来客多是诗文书画样样了得的千古才子。但凡得他们一字半句,便能换我慕容氏无穷无尽的利润,我岂能不经心?”

诸葛正我冷哼两声,沉声道:“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党争,即是乱政的开端。慕容兄,我一直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

“诸葛兄何出此言?”慕容复讶然道,“今日列席的俱是正人君子,岂是一点蝇头小利所能收买的?”

“你……”诸葛正我立时一噎,隔了一会方恨恨道。“那章惇给你的官员名册呢?”

慕容复闻言眉心不禁微微一跳,即刻将目光转向乔峰道:“究竟是乔兄的丐帮人才济济,还是诸葛兄确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六扇门开张不过数月,这么快就将我的底也给摸清了?”

这一回,诸葛正我与乔峰都不答话,只沉沉地望着他。

慕容复见状不由幽幽一叹,用手中的筷子指着不远处的人群道:“时至六月,蚊虫颇多。若非我早命仆役四处捕杀,饮宴至今大伙只怕都忙着打蚊子呢。诸葛兄、乔兄,有人能站在篝火旁侃侃而谈,便必得有人在阴影处对付蛇虫鼠蚁,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诸葛正我与乔峰彼此互视一眼,忽而齐声一叹。

却在这个时候,始终处于人群的中心的苏轼突然将目光转向了此处,扬声道:“明石,你来说!”

“是!”慕容复起身应道,施施然走了过去。

刚走入人群,秦观便飞快地将方才的话题复述给了慕容复。“方才老师问我等,随他治学多年,可学到了什么?黄师兄说洒脱、晁师兄说博学、张师兄说正道、我说自然,小师弟,你有什么看法?”

苏轼一生光明磊落又才华横溢,做官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人则宽容仁厚实为正人君子。而在文学方面,他的诗词自成一家主张文章与气节并重,在文章上他又是提倡古文主张文以明道的领袖人物。与此同时,他又精通杂学、忧国忧民,生性疏狂浪漫,是以苏门四学子所言“洒脱、博学、正道、自然”都对。然而,这几个答案显然都不曾得到苏轼的赞赏,这才把自己给扯了进来。慕容复顿时明白,这是闲聊,但更加是一次考校。

若说考校学问,慕容复立时心虚。他对儒家学问向来是实用主义,自从过了科举的鬼门关,是再不曾读过儒家士子眼中的正经书。好在慕容复知道苏轼真正要问的并非学问,而是治政理念。正如历史上,唯有朝云一句“学士一肚子的不合时宜”才能博苏轼一笑一般,苏轼真正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他能在学术界有多高的地位,而是在感叹自己壮志难酬未能为民谋福啊。想到这,慕容复不由轻轻一笑,向人群深揖一礼,沉声道:“学生资质驽钝,追随老师时日最短,所学所得与几位师兄相比,不过皮毛而已……”

“皮毛为何?”范纯仁在朝堂上见识过慕容复的口舌之利,当即笑着打断了他。

“两个字,务实。”慕容复正色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谓务实;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亦是务实。正所谓学无止境,学问之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积少成多聚沙成塔,非务实不可做学问。”

“如今我等皆在朝为官,要做学问,更要做官。”范纯仁又道。废除新法一事,范纯仁原本大力支持司马光。只是近日来几番纷争让范纯仁看出了司马光在治政方面的幼稚与顽固,这才拉了文彦博来参与这次饮宴。

“读圣贤书忠天子事,保家卫国守土安民更须务实。若为一方父母,这头一年便当靖安地方澄清吏治,使男有分女有归、老有养少有学;第二年便该养农、促工、励经济、重学问;到第三年若能使税赋增长、百姓富足、民风淳朴,方能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官。”

“如此为官,可谓是牧守一方,恩泽一地。虽说只是皮毛,却也可庇天下。”范纯仁长叹道。范纯仁是范仲淹次子,自幼天资聪颖,勤学好问。他也曾为一方牧民官,做过不少造福一方的事,却从未曾听过如此提纲挈领的为官之道。虽说谈不上耳目一新,但也的确是拨云见日。“子瞻教的好学生!”

苏轼生性疏阔,慕容复的回答又合他心意,早已是满面笑容。此时见范纯仁也来恭喜他,不由自矜地点了点头,左顾右盼,十分神气。

“有了皮毛,自当有爪牙。”慕容复续道,“文官为皮毛,武将为爪牙。皮毛应丰,爪牙当利,如此方能自保。”

慕容复这一句显然又是剑指司马光不修武备修德政,文彦博与范纯仁俱是历经数朝屹立不倒的老人了,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然而他们二人终究老成,又有文人痼习防备武将,虽知慕容复说的在理,此时也只呵呵一笑不予置评。司马君实一病再病实非良兆,苏轼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举办饮宴,想到日后的朝局变化,文彦博与范纯仁一时皆有些忧心忡忡。

人群外,乔峰远远望着处于人群中谈笑风生的慕容复久久一叹,低声道:“诸葛兄,以我的身份,怕是要陪着慕容一块打蚊子了。”

“这些人,用蝇头小利不能收买的,用靖安天下的理想必能收买。”诸葛正我无奈苦笑,“我既入了他的局,也只好乖乖地去为他当爪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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