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凯德惊魂普定地逃回第二道防线后面时,这位不久前才从金创中将养健康的将军已经狼狈得快看不出来个人样了——满头潇洒的金发被白磷弹制造的高温燎成了卷毛,小腿上更是中了一发榴霰弹的预制破片血流不止,等到放松下来精神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他才发现自己的裤腿几乎被鲜血给打透了。
堂堂总指挥官都落得如此凄惨,跟着金凯德一起在回撤中途结结实实吃了一顿炮火的守军就更是死的死伤的伤,回过魂儿来的金凯德草草统计了一下损失情况,单单是这次炮击就让帝国军结结实实折损了超过五千人的战力。
尤其要命的是那些被白磷烧伤和弹片击中的士兵还大多只伤不死却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为了士气金凯德又不得不将这些伤兵从壕沟里面抬回来救治,导致本就紧缺的人手和物资愈发雪上加霜。
就这,他还得感谢北方联军手下留情呢!
要不是弗利茨学士正在研发的氯气弹因为缺乏有效制冷手段凝聚液氯导致无法量产,刚才落在他们头顶的恐怕就不是白磷火花和预制破片而是弥漫战场的黄绿色毒雾了,到时候身处地势偏低空气缺乏流通的壕沟之中,这帮人全得被生生憋死在里面。
不过据说弗利茨已经开始跟北风教会接洽准备引入这些会走路的制冷机帮忙液化浓缩氯气,如果这场王都包围战能够再持续两个月,城里的守军弟兄们大概率会作为东大陆历史上第一场正规化学战的牺牲品被载入史册。
帝国军这边被突如其来的炮击打得损失惨重士气低迷,联军那边的非约维克本土部队同样被约维克炮兵集群的恐怖压制力给惊掉了下巴。
“这、这就是咱们的炮兵?”许多还是第一次跟约维克人并肩作战的友军盯着现在还有残火在燃烧的狼狈战场,心中万分庆幸自家老大站正了队列,不然要挨炮轰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约维克人打防守战那才叫强呢,让他们修好了预设阵地,几十万人冲上去都是个死。”旁边身材壮硕拎着一柄大锤的壮汉工兵不屑道。
“这么说老弟你亲眼见过?”发出感慨的诺斯博拉骑兵诧异地看过来。
“何止见过,我还曾经冲过他们的阵地呢。”那壮汉傲然道,仿佛能从约维克人手底下活下来是什么天大的荣耀。
“敢问兄弟混哪个山头的?”那骑兵顿时肃然起敬。
“俺是帝陀拉人,圣战军开进奥特兰提山脉的时候正经跟他们打过几场硬仗呢。”壮汉也不扭捏直接报上来路。
“失敬失敬!”骑兵虽然不是当初跟着雷奥妮去参加奥特兰提殖民战争的那批人,好歹也在军中听说过当时战斗的惨烈,当然指的是帝陀拉人被圣战军单方面按在地上摩擦的惨烈,如此想来这位老哥能活到现在真是撞了大运。
“嗨,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帝陀拉工兵大大咧咧地一摆手,“现在俺们可是智慧之神的忠实信徒,就俺后面那个阴阳脸看见没?”
“啊,他怎么了?”骑兵早就注意到工兵说的那人了,因为对方长得实在太有特色。
“他就是俺们库斯科城第一批蒙受神恩的学士之一,现在跟着弗利茨学士正在研究什么氯气弹和光气弹,等到那些好玩意儿被量产化了才叫大场面,杀人都不用见血的。”工兵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跟骑兵大吹特吹,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某位作为军医待命的自然神眷那愈发铁青的脸色。
总而言之,伊莎贝拉这轮当头棒属实是把帝国军的锐气给打没了。人家都没上步兵,光是几轮炮火就逼迫得堂堂帝国陆军不得不放弃自己精心营造的一道防线,如此丢人的失败心高气傲习惯了打胜仗的帝国军人八辈子都没体验过。
至于龟缩于第二道防线炮台上的帝国炮兵,虽说在接受命令之后就立即开炮试图压制联军炮兵阵地,可他们手头的山寨火炮不管是射程还是精准度都远逊于联军的正版火炮,更别说还因为担忧炸膛不敢提升射击速度,最后只是稀稀拉拉开了几炮做做样子,发现联军没有趁势冲上来掩杀就放弃了无谓地浪费弹药。
理所当然地,在目睹己方炮兵这拉垮的表现之后帝国士兵们士气更糟糕了,要不是营地被联军三面围堵根本连跑都没得跑,搞不好今晚上就得冒出不少逃兵来,前提是他们在今天的夜晚降临之前还能守住这座营地。
“动手决堤吧。”知道是自己的决策失误导致了现在的被动,金凯德无可奈何地破罐破摔。
继续留着那道已经被看破的陷阱已经没有意义了,还不如直接将护城河水引入壕沟抵挡一二,虽说这条临时挖出来的壕沟肯定没有护城河那么高的防御力,起码能让缩在墙后面惊魂普定的帝国兵们能够安下心来。
于是帝国军就这么灰溜溜地自己将那道他们引以为杀手锏的土坝给炸了,奔流的河水涌入壕沟形成了一条宽十米深两米的支流,多少让心里没底的帝国官兵暂时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伊莎贝拉能让他们就这么安生待着吗?那必不可能啊!
“工兵营呢?把攻城重炮拉上来!”大致计算了一下发现野战炮的射程和威力可能没法拿营地怎么样,伊莎贝拉准备让那些原本预备用来对付三重城墙的大家伙先练练手。
等看见五门二百四十毫米口径的攻城重炮被一群骡马拉上前线,帝国军碉楼上的侦察兵们脸都绿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好玩意儿,连装发射药的药包都是用生丝编织出来的,我为了搞到足够的丝绸特意从沧澜国花大价钱进的货。”拍了拍手边那比人脑袋还大的火药包,伊莎贝拉跟其他过来参观的将领们炫耀道。
“公爵大人,用丝绸装火药是不是有点太……”一众将军听得脸直抽抽,要知道丝绸这种海外舶来品在王国地界上能卖出天价,他们给自家老婆孩子买一身当宴会礼服都得咬咬牙,好家伙伊莎贝拉这直接拿来当战争耗材用。
“你们不懂,这丝绸药包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快速燃烧充分,所以开炮之后炮筒里面不会遗留阴燃的残渣,不然用别的材料包裹火药很容易在炮筒里遗留明火,等到第二发药包被装进去的时候……”伊莎贝拉用丝绸来装炸药当然不是为了显摆自己有钱,这都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用血淋淋的牺牲换来的经验。
“嘶~~”听完伊莎贝拉的解说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如果在炮筒里还有明火的状态再丢一个药包进去,大炮加上炮组所有人不得原地升天啊。
如此想来,用昂贵的丝绸来当一次性的火药包裹物似乎也没那么不合理了,毕竟比起这些丝绸来还是重炮和炮组更加金贵。只是他们这些穷逼没门路跟执掌南海航线的洛清流直接搭上线,就算有钱也买不来成批的生丝就是,毕竟那些精打细算的东方商人从来都不会向狮鹫王国出口廉价的生丝而是直接贩卖利润更高的丝绸布匹。
“好了,大家退后带上耳塞,这玩意儿发射的时候动静可不小。”示意施耐德将耳塞分发给众人,伊莎贝拉第一个躲得远远的,在十年世界大战里少校的耳膜可是没少被类似的玩意儿折磨。
见伊莎贝拉都是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几个刚才还跃跃欲试想要近距离观察的将军也赶紧跑开,紧接着他们就感觉到了一股让人五脏六腑都颠起来的剧震。
抬眼再朝帝国军营地看去,两道结实的原木围墙竟然硬生生被贯穿出三个豁口,两处被直击的碉楼更是当场碎得连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