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海盗们玩了三天敌进我退之后,十九军团的军团长终于气呼呼地下达了就地挖井的命令。
守着河滩挖井水这事儿听着有点搞笑,可在失去了海军支援之后他们这帮眼高于顶的陆军才发现在水网密布的王国南方自己引以为豪的那点本事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那些该死的海盗压根不上岸跟他们堂堂正正地战斗,专等着他们靠近河岸的时候用枪炮骚扰,虽然那些枪法挺臭的海盗未必能打死几个人,可以前就只能打打治安战的十九军团士兵也没有顶着枪炮轰鸣给水袋灌满水的勇气。
于是在十九军团方面付出了大约一千多人的伤亡之后两边就这么尬住了,海盗们拿在陆上结硬寨打呆仗的十九军团没辙,十九军团也对这条近在眼前的河流没奈何。
气急败坏的军团长不是没想过绕过这群水蚤般的讨厌家伙,无奈眼前这条河流太长想直接绕过去基本不可能,而人在陆上的他们不管走到哪儿那些海盗就顺着河道跟到哪儿,几次试图抢滩渡河都损兵折将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废物的军团长彻底摆烂了。
还好有女武神跟他们兵分两路啊,军团长郁闷又庆幸地想着。只要自己能在这儿牵制住海盗们的兵力,起码阿尔薇特的那支部队可以甩开堵截直逼朴茨莱顿城,到时候那些海盗发现老窝被掏不还是得舍弃自己回去救急?
怀着这样的心情,十九军团索性在距离河岸不远处的炮击范围之外搭建起了营地,转等着阿尔薇特那一路能给他带来好消息,至于海军的支援他连想都没想过,考虑到十九军团跟海军的过节人家能把他们全须全尾地送上海岸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还在幻想着海盗们自己撤退的十九军团根本想不到,阿尔薇特的部队在摆脱他们之后压根就没往朴茨莱顿方向去!
“他们这是要干嘛?”自从帝国军登陆就派出了轻骑兵尾随阿尔薇特所部的伊莎贝拉陷入了深深茫然。
根据前方骑兵传回的消息,阿尔薇特在把十九军团丢下任由他们去和海盗们闹腾之后就开始率军撒丫子沿着布莱克山脉一路向北而且速度快得惊人。三天时间这帮人就硬生生跑出去了一百五十公里,可以说除了吃饭睡觉之类正常休息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都拿来跑路了,路途中经过的村庄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这可不符合帝国军那向来稀烂的军纪。
阿尔薇特这奇怪的动向让伊莎贝拉十分纳闷儿,因为在她看来即无援军也无补给的阿尔薇特率领军队闷头朝着王领方向猛冲跟自杀基本没什么区别,她总不至于自信到觉得自己能靠手头那两万多人就攻下重兵云集的南十字城吧?
理论上伊莎贝拉此时应当派兵拦截阿尔薇特把她们给堵死在南方的地盘上,问题是阿尔薇特此时的表现过于无害了——如果这支部队的行进方向不变,那么他们的行军路线根本不会途径任何一个具有防守价值的南方城镇就能一路冲进王领。
正是这般诡异的行军路线令整个南方联盟都有点提不起劲儿去对付阿尔薇特——尽管南方诸城已经效忠于伊莎贝拉,但在王国内战决出个结果之前与北方联盟并不接壤的他们本质上还保存着独立的行政权和军事指挥权,比起对付一支难啃又没有威胁的部队,去收拾目的明确直指朴茨莱顿的软柿子十九军团不好吗?
说白了,南方人选择加入内战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法在历史大潮中独善其身,本质上他们还是那群主张和气生财厌恶战争的和平主义者,沉淀千年的民族底色就算伊莎贝拉在此亲自坐镇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得掉的。
正是理解这些南方人的普遍想法,伊莎贝拉才没有用军令去强迫南方联军去堵截阿尔薇特,因为她很清楚让这帮军无战心的家伙去堵阿尔薇特和她率领的那批亡命徒根本就堵不住!
与其注定吃力不讨好,倒不如把阿尔薇特放进王领看看这位老乡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如果能让她跟曙光教会或者即将入侵王领的帝国军狗咬狗,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就这样,在伊莎贝拉的迟疑观望和十九军团的殷切期盼中,阿尔薇特的第九军团毫无阻拦地越走越远甚至一路上秋毫无犯,这可是帝国军建军以来千年都未曾出现的奇景。
“大小姐,您看那十九军团……”眼瞅着第九军团越跑越远马上着就没影了,松了口气的南方人又将注意力放回还在河滩边跟海盗们玩儿捉迷藏的十九军团身上。
“把纳尔德尼舰队和附近集结起来的军队都调过去吧,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伊莎贝拉是又好笑又无奈,她丢下明显局势更紧张的北边坐镇南方就是怕懦弱的南方人扛不住阿尔薇特,结果自己根本就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
现在看来她的担忧纯属自作多情,人家阿尔薇特压根就没有对南方动兵的意思,一溜烟儿就跑到王领大舞台上凑热闹去了。
不过既然阿尔薇特没有虚晃一枪的念头,留着那个还在跟海盗打闹的十九军团就全无意义了,虽说十九军团哪怕撑到带来的补给完全耗尽恐怕也没能力给朴茨莱顿造成实质性威胁,再怎么说都是一支赖在自家地盘上的帝国军,总不好拜托帝国海军把他们打包送回去。
既然不能退货,那就只能让他们埋这儿了,有那个运气活下来的抓去哈萨威港开荒劳改也是个不错去处。
而那位空耗将近十天的十九军团军团长,在久等都没盼到任何与第九军团相关的消息之后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尤其是当这位军团长派出的斥候终于察觉到十九军团貌似已经陷入了一个海陆联合的三方向包围,唯一的退路就是回去那片鸟不生蛋的盐碱滩时,这位老兄的心情可想而知。
在意识到自己的期盼根本就是臆想之后他终于认清了事实,要么是第九军团没有想象中能打已经在进攻朴茨莱顿的途中被歼灭了,要么就是第九军团把他们当成了吸引视线的诱饵自己撅个腚跑了!
不管这两个结果中哪个是真的,十九军团的下场都已经注定。他们这群被丢在异国他乡自生自灭的倒霉蛋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困守在一片蚊虫多得能形成云雾的河滩上等死之外没有任何选择。
而比十九军团的官兵还要崩溃的就属那些被阿尔薇特骗来当炮灰的白垩群岛义勇军,在某位十九军团的高级军官于每日军事会议上气急败坏说走嘴之后他们这支部队的真实处境在几小时内便传遍了整个营地。
“我们要回家!在这里等死根本没有意义!”不管之前对阿尔薇特怀有多么大的感激,被欺骗被抛弃还要毫无意义地死在这处毫无意义的地方都是义勇军们无法接受的。
“你以为我们不想回去吗?你看看海岸线上还有我们的船吗?现在不是想不想回去的问题是能不能回去的问题!”快要被自家部下给蠢哭了的军团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闹出这破事之后他十分怀疑都不用南方联军主动来打,十九军团这两万多人再困上几天自己就能散架子了。
事实上即便这两万多人全都是钢铁意志的忠诚猛男,他们能继续坚持的时间也绝对超不过一个月,因为十九军团上岸的时候手头就只有三十天的补给,不是他们不想多带而是海军能提供的运力就这么多,显然海军那边是不可能容许他们继续打商量的。
他们这支偏师本来的计划是攻下一座沿岸港口之后先恢复海运,再逐渐扩大占领区以战养战,现在别说打下重要港口了他们连个村儿都没打下来,每当午夜梦回时被噩梦惊醒的军团长都会反复陷入自我怀疑中。
我他娘到底是干啥来的?
然后就在十九军团和义勇军热热闹闹的内讧期间,南方联军十分舒服地对这支孤军完成了全面包围,包括雇佣兵在内的六万南方联军加上朴茨莱顿和纳尔德尼两支舰队把十九军团驻地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那绵密的包围圈别说人了就是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
“……要不然,我们投了?”某日的辕门之外,数着越来越少的存粮度日如年的军团长终于承受不住这如山崩般朝自己席卷而来的压力,他破罐子破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