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单方面的惨遭屠戮过后,暴民军阀们的中军大帐里气氛压抑。
军帐中比昨日少了俩人,都是站得太靠前被莫名飞来的炮弹炸得尸骨无存,幸存的军阀们草草将那些失去了领导者的暴民军队瓜分了一下,虽说手底下的势力扩大了却不见谁脸上带着好颜色。
可以说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吧,这些军阀头子们脸色能好看那才叫一个奇怪。
暴民集团匆匆放弃已经打下来的地盘南下就是因为他们畏惧王室讨伐军的火炮,结果前脚还没踩进南方诸城的地界呢就在南十字城下遭到了大量城防火炮的迎头痛击。
我往北边去要挨炮轰,往南边来还要挨炮轰,那我他妈不是白来了吗?!合着你们东南西北手里都有好玩意儿,就我们这些泥腿子只能当移动靶是吧?
“行了,都别一打一个不吱声,接下去到底怎么办谁来给个痛快话!”军阀之中没有一个明确的领导人物的缺点顿时暴露无遗,打顺风仗的时候大家都乐得上头没人管束可以肆意行事,可一旦进了逆风局谁都不愿意承担责任。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轻巧!妈的老子要有想法要用得着跟你们几个臭老爷们在这儿傻坐着?回去抱小姑娘不香吗?”行军打仗将领之间有争执不可避免,但争执也分有效和无效,现在军阀们的争吵就一点实际意义都没,只是在互相推诿责任发泄怨气。
“艹!要俺说这破会也甭开了,老麦克和刀疤脸才刚被人拿炮崩死,谁知道继续打下去俺们是不是下一个?俺看不如大家干脆分分行李就此散伙,俺回俺的黄牛山,你回你的三羊庄,俺们打不过官军还跑不过藏不过吗?大不了留下那群傻子帮咱吸引官军注意力呗。”眼见会议又要变成无意义的菜市场大妈扯互殴,一个山贼出身的军阀丧气道。
只想抱怨一下的他却没料到,自己的话刚出口所有人就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是,你们瞅俺干啥?俺刚才就是随口一说……”被盯得浑身发毛的山贼军阀两手抱胸,颤颤巍巍地问。
“平时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脑子挺灵啊?”回答他的是一个从雇佣兵团长做大的军阀。
“你啥意思,瞧不起俺?!”山贼军阀大怒。
“不是,就是觉得你刚才那话有三分道理。”雇佣兵军阀倒是没那么大火气,常年跟那些不讲道理的贵族老爷打交道脾气太爆早就把自己给气死了,“说到底大家出来造反不就是为了求财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也混个老爷当当嘛,既然现在咱们是铁定当不成老爷了,何不趁着还能跑干脆带着抢来的东西一走了之?总比被官军抓起来剥皮点天灯舒服啊!”
“这……”众军阀脑子一懵,忽然觉得此人说的对啊!
在场的军阀们虽说个个都有点野心不然也做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要说愿意为了野心就抛头颅洒热血来一场人生梭哈那属实是太瞧得起他们了。
说白了这就是帮精致利己的机会主义者,觉得自己能赢的时候叫得比谁都响,可一旦发现胜利无望心里那点小火苗立时就会化作对死亡的恐惧,至于那些追随他们一路走到现在的部下们,炮灰而已谁管旁人死活?把自己的嫡系带走保证以后还能当啸聚山林的土皇帝就足够了呗!
之前这帮人是被暴民叛军煊赫一时的假象给冲昏了头脑,总觉得自己手里有那么多人舍不得就此放弃。可是随着火炮等热兵器的隆重亮相军阀们才恍然意识到战争的形式已经发生了变化,过去那个谁人多谁就能赢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不管你有多少人在面对那些用来收割生命的专业工具时都只有死路一条。
那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难道还真打算当个英雄跟官军顽抗到底了?不会吧不会吧,咱们的队伍里不会真有那么一根筋的犟种吧?
几个眼神之间军阀们的意见就不可思议地达成了高度统一,大家心照不宣地开始压低声音商量起应该怎么卷款跑路留下其他被裹挟的暴民替自己垫背。
然而这些军阀们明显是低估了人心险恶,同时也高估了自己那些嫡系部下们的忠心程度和保密能力。
会议结束之后几乎就没有一个军阀能管住自己的嘴,上面的头儿们想要细软跑的消息几小时间就通过情妇和亲信之口在暴民们乱糟糟的行军营地里小范围散播开来,并且迅速出现了广泛的人传人现象。
一时间整个营地“风起云涌”,不甘心被老大留下来等死的,觉得抓住了机会可以取而代之的,根本不关心上面怎么想只琢磨着趁此机会撒丫子跑路的,什么牛鬼蛇神都在这一夜里冒出来了,而自以为得计的军阀头头们还抱着怀里的漂亮姑娘做着衣锦还乡的美梦。
就在第二天清晨,暴民集团炸营了!
“啥情况?啥情况?!谁他娘的敢给俺闹腾!”被营地里的喊杀声吵醒的山贼军阀推开身边的姑娘匆忙套上个大裤衩就冲出帐篷,目光所及之处好像每个人都在互砍,完全分不出来谁站在谁那边的阵营。
其实现在的营地里哪里还能区分开什么阵营派别?混乱一开场面就变成每个人对抗每个人的大乱斗了!
“就是他!就是他要把我们丢下送死!把这家伙抓起来送给官军我们还能活!”山贼军阀嚎这一嗓子顿时吸引到了周围人的注意力,几十道杀红眼的狂躁视线齐刷刷朝他投来。
“艹!”山贼军阀就算是刚睡醒也反应过来出什么事儿了,他顾不上别的撒丫子就想跑。
可营地里面早就打成了一锅粥,还有不少琢磨着砍死老大自己上位的和想要抓住头领献给南十字城换取自身安全的小头目在行动,就山贼军阀这身份妥妥的人人得而诛之,哪里是他能跑得了?
结果没等跑出两步这货就被人当胸来了一刀当场扑街,尸体还被投降派抢走当成了护身的筹码拖着满营地跑。
三十几万暴民就在城墙眼皮子底下闹成一团,城墙上的驻军哪怕是瞎子也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派出少数侦察部队确认暴民们的确是炸营内乱了之后霍雷肖当机立断倾巢出动,五万南方雇佣军加上一万五千水兵气势汹汹地杀出城门将暴民营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几炮让里面的疯子们清醒清醒。”本来霍雷肖是想直接派人进入营地恢复秩序的,结果里面已经杀疯了几乎是见人就砍,无奈之下霍雷肖只好让人从城墙上拉下几门炮来。
“是!”哭笑不得的炮手们瞄准营门,当当当就是几炮直接将那些临时木门给炸个稀巴烂。
事实证明火炮的嗓门就是比人大,刚才还疯起来连爹妈都砍的暴民听到炮声之后当场就老实了,眼神恢复清明的他们往外一看只见旌旗如云刀枪如林,黑洞洞的炮口就直指着自己的营地还冒着青烟,霎时间什么杀心野心全都变成了从心。
“老爷!别开炮!俺们投降!”叮叮当当一片丢弃武器的声音中几个满身伤痕的小头目拖着山贼军阀破破烂烂的尸体从营门里爬了出来,“忽悠俺们造反的罪魁祸首已经被俺们杀了,俺们都是大大滴良民呐!”
“噗呲!”这些家伙的狼狈模样让霍雷肖当场就笑喷了,甚至起了心情逗弄逗弄这几个傻子,“良民?也就是说你们都忠于陛下咯?”
“啊对对对,俺们都死忠于陛下!”小头目们哪儿知道南十字城里都发生了什么,人家问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呗。
“那行,既然你们是国王的死忠,就为国王殉死吧。”霍雷肖冷冰冰地一笑,打了个手势示意炮手准备调转炮口。
“哎?!老爷!俺们冤枉啊!”眼看炮口朝自己转过来几人噗通就跪地上了,“老爷冤枉啊!就算您让我们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别叫我老爷,我又不是什么贵族。”霍雷肖轻蔑撇了撇嘴,“告诉你们这群蠢货,老子是王国海军总提督霍雷肖,但我效忠的对象不是那个满脑子阴谋诡计的暴君,而是约维克女公爵伊莎贝拉小姐!谁敢在我面前说自己是国王的狗,老子见一个杀一个!”
“啊这……”几个小头目面面相觑,卧槽这是遇见同行了?
“给你们十分钟考虑,要么以后接受大小姐的律法向圣战诸神宣誓成为她的子民,要么今天这南十字城下就是你们的墓地,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懒得再跟这群人渣多废话,霍雷肖丢下一句最后通牒便双手拄着刺剑闭目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