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伊莎贝拉因为神力透支晕倒时,舰队里心绪受到震动最大的人是陆祁丰。
不久之前这位陆侯爷还跟伊莎贝拉说过对方大可不必陪他一起来冒这个险,可现实情况如何呢?要不是伊莎贝拉拼着透支神力制造出那两条正在与台风眼争夺云层的水龙卷,今天他陆祁丰就得带着这支庞大的联合舰队硬着头皮闯一次台风了!
陆祁丰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率领这支舰队消失在**之中后的下场会是如何,如果自己死了那还好说,反正死后也不必对谁交待什么,若是活着那真就生不如死,他又有何脸面去见一直在信任和扶持自己的洛清流与伊莎贝拉?
直到这一刻陆祁丰才相信伊莎贝拉是真正值得一声交往的朋友,无关利益无关得失,就冲她屡次三番及时出手把自己从命运的深渊边缘拉回来,一辈子没怎么体会过亲情与友情的陆祁丰连命都愿意卖给这位大小姐!
“连神迹你都帮我扛下了,剩下的事情要是做不好我还谈什么为父报仇重振家族啊?”凝望着天空之中不甘消散的台风眼,陆祁丰恶狠狠地伸手抹了把脸,冰冷咸湿的海风掠过给少年吹出一个凌厉不羁的发型。
“侯爷,您的指示?”因为伊莎贝拉的负伤缺位,舰队最高指挥权已经从纳尔德尼的旗舰转移到陆祁丰的旗舰,象征着总旗舰身份的金边红旗正高悬在桅杆之上。
“继续派出哨戒船补位刚才被摧毁的船只,联合舰队以白垩要塞舰队为核心组成轮型阵,另外命令北风神眷随时待命,一旦发现敌舰踪影第一时间给我方制造优势风向!”脑中回闪过自己通过读书与实战了解的所有海战经验,陆祁丰下达了命令。
“是!”鲜艳的旗语从桅杆上打出,因为刚才的天象对抗有些混乱的联合舰队开始迅速重整阵型。
如果此时有人能在高空观察联合舰队的情况,会发现这支由数百条战舰组成的超级舰队正缓缓拼装成一只车轮的形状,构成这支车轮的左前部是陆祁丰舰队,右前部是纳尔德尼舰队,帝国舰队镇守后方,而白垩要塞舰队则成了轮轴和辐条。
这个阵型看似是把综合实力最弱的白垩要塞舰队保护在了阵型中央,可反过来也意味着白垩要塞舰队正处于其他三支舰队的包围之下,更重要的是白垩要塞舰队不管怎么机动他们的船侧都正对着左右两支舰队的炮口!
“我主怎么可能落了下风?!”就在联合舰队摆开阵势搜索来敌时,命令舰队躲在远处等待着看好戏的至高王满脸的难以置信。
“是龙王……”至高王面前的海神大司祭脸色惨白如纸,正如老狼跟伊莎贝拉解释的那样在这个时代神明已经很难高强度介入凡间事务,必须依靠凡人祭司作为中转才能降下大规模神迹。
凭空制造一场台风需要的能量有多强?少校的世界有科学家进行过专门的计算,一场成熟台风每日制造的降水大概在两百亿吨,而两百亿吨水汽凝结释放的能量相当于五十万颗万吨级原子弹!
即使汇聚在联合舰队头顶的只是一场小型台风的雏形,想要凭空构筑这种星球上最极端的大气现象需求的神力也是只有真正的神明能够支撑的,哪怕海神教会已经倾巢而出为海神本尊传导神力,平均到每位祭司身上的负担依然不可小觑。
这么说吧,刚刚释放完这场大规模神迹的海神教会已经处于半残状态了,尤其在刚才海神与龙王的神力对冲中海神明显是打上了头,完全不顾下面给他当神力管道的这些苦逼凡人。
诚然这场最后谁都没占到便宜的对撞也暂时废掉了伊莎贝拉这个半神和联合舰队里的所有龙王祭司,可联合舰队里又不是只有龙王祭司,好几个教会的祭司还在后面等着给自家老大捞信仰呢!
“龙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龙王什么时候这么强大了?”至高王有些崩溃地晃了晃脑袋,自己信仰的神明在主场竟然没能赢过神界的死对头,这个现实给至高王带来了巨大的信仰冲击。
“还有……另外一股不知道来源的神力介入。”作为神力运转的核心承受了最大损伤,人已经油尽灯枯的大司祭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至高王心中的动摇,“我不知道那股陌生的神力来自于哪位神明……是祂制造了那两道龙卷让龙王得意与我主抗衡。”
“……所以我主无法继续庇护我们了?”可即便大司祭解释了这场神明之争中还有第三方介入,至高王依然陷在失去海神庇护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这次大司祭没吭声,或者说讲出刚才那些解释已经是他在脱力昏迷前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了。
看着至高王六神无主的模样,大司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喂,老东西你说话啊!”好半天才意识到大司祭那边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慌乱的至高王扑上去狠命地摇晃着这个脆弱老者的肩膀,仿佛用这种粗暴的办法就能把对方重新唤醒似的。
可惜至高王的奢望仅仅只是奢望,早就怀抱一腔死志的大司祭在刚才的神战中毫无保留,甚至为了庇护其他年轻祭司让自己的身体主动承载了最凶猛的神力,对于一位年过七旬历经风霜的老者来说这根本就是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这时候至高王才恍然意识到大司祭没有撒谎更不是在说漂亮话,他践行了自己“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的诺言。
可是他死得根本不值得啊!至高王恶狠狠地一拳捶在舱壁上打得木屑飞溅。
“父王,我们的位置被察觉了!”还没等至高王从这难以言喻的憋屈中清醒过来,临时客串了王庭侍卫职责的儿子就慌慌张张冲进了船楼里。
“慌什么!”知道自己已经再无依靠的至高王强打精神高声呵斥,“出来打仗本来就要面对敌手,被发现有什么大不了的?”
“额,是我失态了!”意识到自己给父亲留下了坏印象的四王子在心中暗骂自己沉不住气,明明是特意跑来在父王面前表现的,结果反倒弄巧成拙了。
显然沉浸于宫廷斗争的这位王子还没理解接下来这场战斗对海上民族而言有多么重大的决定性意义,这也正是他被至高王带来海上参与战斗的原因。
“来敌是什么阵型?”事到如今也懒得再去管教这个傻儿子的至高王轻手轻脚地将大司祭的遗体放在椅子上,强迫自己重新沉稳下来。
“啊,轮型阵!”四王子到底还没傻透,作为海上民族的王子基本的海战概念他懂。
“哨戒船看清楚对方主力舰队构成和方位了吗?”神明的力量已经指望不上,至高王除了相信海上民族的勇武,也就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隐藏于联合舰队中的内鬼了。
“情况是这样的……”自觉又有了表现机会的四王子连忙将前方侦查出来的情报回报给父亲。
“白垩要塞的舰队被放在中央部了?”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四王子的形容,至高王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这支舰队的力量在联合舰队各部中最弱才会被置于中央部进行保护。
至高王听得两眼一亮,这种阵型安排说明白垩舰队的内鬼身份还没有暴露啊!不然的话谁会把有嫌疑的内鬼放在阵型腹心,不怕他们故意放水导致阵型直接被从中央凿穿吗?
“父王?”压根搞不清楚至高王脸上这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哀伤一会儿又高兴的是在想啥,四王子茫然探问道。
“传我命令,全舰队以旗舰为中心摆出箭头阵全速前进,在敌军重整旗鼓之前发动冲击凿穿他们的阵型!”希望的野火再次于至高王眼中燃起。
他是王,背负着家国命运的王,即使神明无法再庇护他的子民,自己也要豁出这条命给海上民族争取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