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陆祁丰面带遗憾地跟着大舰队一起离开哈萨威港,纳尔德尼也没有松口要把火炮卖给这位诚意满满的陆小侯爷。
一方面是哈萨威港配置的火炮都是已经投入使用的,它们的存在意义是震慑那帮转行当走私商人的家伙别乱来和防止海上民族跑过来偷袭,不能随便挪作他用。
另一方面就是商业上的操作了,既然要把货物卖上价钱,吊着顾客的胃口才是最好的办法,总不能人家稍微透露出一点苗头自己这边就眼巴巴地凑上去,那样会显得自己这边很不值钱。
总之这次让陆祁丰试用火炮除了推销业务,还有一个目标就是震慑那些同行的东方掌权者让他们明白北方联盟不是什么好惹的存在,即便暂时拿他们这支大舰队没什么办法,自保的余力还绰绰有余。
事实是伊莎贝拉这次敲山震虎效果极佳,能跟洛清流一起跑来这遥远之地开拓商路的大家族都是有见识的,在目睹火炮的威能之后原本对北方联盟的那点轻视之心顿时全都收敛了起来——单单是火炮的存在就足以让他们忌惮,谁知道那位伊莎贝拉小姐还捣鼓出来了别的什么东西?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航城里陆祁丰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平日里对他和洛清流表面恭敬的大家族成员开始真心实意地跟两人套近乎,态度之热情让陆祁丰竟然有些不适应。
“洛殿下,他们这是搞什么呢?”从一艘家族旗舰上举办的品茶会抽身,实在摸不着头脑的陆祁丰只能找上洛清流解惑。
“呵呵,陆小侯爷这是没看出来伊莎贝拉小姐在给我们两个人抬面子吗?”看见陆祁丰眼中流露出那清澈的愚蠢,洛清流不由失笑。
“啥?怎么就抬面子了?”陆祁丰听得不明所以。
“现在的联合舰队之所以是你我掌权,就是因为我们俩跟伊莎贝拉小姐存在私人友谊,换句话说我俩的职位不取决于我俩的地位而是伊莎贝拉小姐的面子,相应地伊莎贝拉小姐的势力越强大,我们俩的地位就越重要,现在懂了吗?”对于陆祁丰这个还很稚嫩的盟友,洛清流倒是不介意多教导几分。
“所以之前那次试射火炮……”陆祁丰只是缺乏经验又不是真的脑袋进水,他立即反应过来洛清流话里的意思了。
“没错,伊莎贝拉小姐用那些火炮给了其他人一场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自己手里的大舰队在面对火炮时不过是好看的摆设罢了,而且那位纳尔德尼提督话里话外的意思陆小侯爷是没听懂吗?他一直都在暗示你火炮对你我二人不是非卖品啊。”洛清流点头道。
“那岂不是说以后谁想从西方进口火炮,就只能从我俩身上着手?!”后知后觉的陆祁丰这才恍然大悟。
“现在您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突然之间都热情起来了吧。”洛清流脸上闪过一道轻蔑的笑。
“我还以为……不愧是你们沧澜人,果真无利不起早。”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让那些大家族赏识的陆祁丰霎时间脸红到了耳根,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陆小侯爷不是想提升自己的实力吗?现在就是你的机会了。”一眼就看穿这少年在害羞什么的洛清流没有刻意点破而是谆谆教诲,“伊莎贝拉小姐愿意给我们俩这个机会,不抓住简直是对不起自己,现在的你已经被金山王盯上了处境比较危险,比起我来你更需要这份本钱,所以接下来我会暗示沧澜的各大家族纳尔德尼提督主要是奔着你去的,你也要好好表现别给我演砸了。”
“可你那边……”跟洛清流有合作的陆祁丰知道洛清流也在组建属于自己的直属力量,这么大的商机全让给自己让他怎么去偿还这沉甸甸的人情啊?
“我现在还不适合彻底走到台前来,否则家里那些正在为了下一届家主之位打破头的老东西们绝对会对我动歪心思,接下来我也会模仿其他人那般通过你的途径购买火炮,至于具体的价钱嘛,我俩不说谁知道是多少?”洛清流轻抚被海风吹乱的鬓角,脸上露出个略带促狭的妩媚笑容。
“……这次算我欠你个大人请,不管你什么时候需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一时间竟有些春心萌动的陆祁丰慌乱地低下头,虽然嘴上说的还是少年意气不肯服输的话语。
“哈,那我就期待着了。”洛清流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陆祁丰的别扭,她连沧澜王宫里那个性格扭曲变态的沧澜王都能忍受,又怎么会怪罪少年人的些许意气呢?
浩浩荡荡的大舰队继续向北开进了十多日,终于成功抵达联合酋长国对外开放的最大贸易港口慕巴萨。
三百多条远洋航船一齐入港的阵仗可不是一般大,远远看去遮天蔽日仿佛海平面上有一堵墙朝自己平推过来,见多识广的帕斯卡族长当初都被这幅阵仗给吓得不轻,更别说刚刚摆脱海上民族殖民统治的阳光海岸人了。
要不是联合国防军就在此处驻扎重兵,伊莎贝拉又早早让人在城中贴出告示说明情况,慕巴萨港的居民还以为是海上民族又再次卷土重来了呢!
“这样不行啊。”看着港口水手和平民们畏畏缩缩的样子伊莎贝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副模样显露在东方来客面前以后的生意怕是不太好谈。
“可我们船只不够啊?凑上去也只会变成人家的陪衬。”负责陪同的沃尔夫也对着正在接近的联合舰队眉头紧皱,自认为白狼转世的他倒是不怕外来入侵者也没想到其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同胞们这幅没眼看的畏缩模样很丢人。
“那就再给个下马威吧。”伊莎贝拉无奈地摇摇头,“先派一条船上去说明情况避免误会,再让港口炮台朝天放几十响空炮,理由就说是对远道来客鸣炮致敬。”
“不愧是您,这主意我喜欢!”沃尔夫听得眼前一亮,这种硬碰硬的应对方式很对他胃口。
只是灵机一动把异界的礼炮拿出来挽回面子的伊莎贝拉可没想到,在大陆诸国日后普及了火炮技术之后为尊贵来宾鸣响礼炮致敬竟然成为了所有国家都通用的外交礼仪,原因是那些接受这种礼仪的东道国都觉得这种方式既能彰显国威又能表达对客人的重视,而且不管来者是贵客还是恶客都不会下东道主的面子。
果不其然,在港口外面受到了几十声炮响的“欢迎”之后,联合舰队那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变得收敛多了,也不再大大咧咧地平推开进而是排成两列单纵乖乖接受东道主船只的引导入港停泊。
看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陌生来客突然变得好讲礼貌,来看热闹的慕巴萨居民眼中的惶恐也被冲淡了许多,尤其是伊莎贝拉和沃尔夫带领的欢迎仪仗队身着威武华丽的陆军大礼服在港口堂堂亮相之后,更是激起了这些刚刚建立自己国家的人们满堂彩。
从未被整合成一个国家的阳光海岸人此刻才算是感受到了有统一的国家政府在上面庇护自己带来的尊严感,而国家认同这种东西就是在一次次这样的活动中建立起来的,不然那些统治者大搞劳民伤财的阅兵活动是为了啥?
“伊莎贝拉小姐,您这军装款式卖吗?”就连见多识广的洛清流也被一水儿长腿细腰大高个的仪仗队兵哥哥们给帅了一脸,私下里忍不住打听这种服装款式卖不卖,回去她也想给沧澜王宫整这么一队养眼的仪仗侍卫,只许沧澜王养后宫就不许她养侍卫了?她又不睡面首只是养着好看。
“咱俩的关系还用谈钱?不过东方人和西方人体型不同,你想拿回去用得参照人种的差异改改版型,回头我把图纸和成衣都给你。”伊莎贝拉当即大度地表示姐妹尽管拿去用,反正联合国际军三军仪仗队也不可能跨越时空杀来找她收专利费。
然后在这种看似针锋相对实际上麻杆打狼的微妙气氛中,欢迎仪式被顺利地进行了下去,接下来将由洛清流和陆祁丰代表东方势力跟伊莎贝拉这个阳光海岸的无冕之王进行谈判磋商,而其他无资格参会的大家族成员则或是开始与联合酋长国和北方联盟的商人就地展开贸易,或是靠着大撒币打探本地情报。
三百多条船的货物自然不是区区一个慕巴萨港能够吃下的,伊莎贝拉丢下休伊主持大局之后就将约维克的商贸代表团也给一起都给拉来了,一方面这是她在向领内的商人势力示好,另一方面也是让这些老油条照顾照顾刚刚起步的联合酋长国商人,不然就以这些一年前还是部落土鳖的暴发户的水平,怕是会让老奸巨猾的东方商人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对此约维克的商贸代表们纷纷拍胸脯表示大小姐敬请放心,联合酋长国那是俺们约维克拿金钱和血汗换来的自留地,谁敢越界搞诈骗手来剁手脚来剁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