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下午我该干嘛呢?”完成了本日既定工作,刚吃完午饭的伊莎贝拉面对空荡荡的日程表有些茫然。
好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要解决,局势最严峻的那阵子她连睡觉时都在忙着处理与智慧教会相关的事情。这种不正常的忙碌跟她选择走上这条旁人大多无法理解的路导致许多细节必须自己把控有关,同时也因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孤立无援,身边几乎没有信得过的同伴。
但在几年的努力下如今局面早已不同,阳光海岸有凯文和沃尔夫,奥特兰提有蒙德和克丘亚,王领那边杰拉尔德和斯特尔这两个老家伙在盯着,北方联盟本土更是人才济济各司其职。尽管大家在目的上存在着微妙的差别,可政治这东西本就应当求同存异,只要谋求的是同一个目标这些差异反倒可以拿来查缺补漏。
无论什么时候一言堂总归不是件好事,抱着“这个世界终归还是要由这个世界的人们来治理”这个信念伊莎贝拉在保证大方向不会走错的情况下对那些志同道合的同伴给予了最大程度的放权,大家也用成长和改变回应了她的期待,唯一的一点美中不足恐怕就是现在的她有些无事可做了。
伊莎贝拉的骨子里终究是个军人,她有那个能力搞政治但政治并不是她的爱好,守护人们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幸福才是她给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标。
所以尽管突然的清闲让她很不适应,伊莎贝拉还是乐于享受这些清闲,毕竟一旦她忙起来要么意味着战争即将到来,要么就是她一手构建起来的北方联盟政治体系又在哪儿出了需要她亲自下场打补丁才能解决的大问题。
“对了,我好像说要给索菲娅买份礼物带回去来着。”猛地一拍脑门,伊莎贝拉终于想起来自己貌似还欠索菲娅一份礼物。
在软硬件构架都大致完成之后,边贸市场那边的管理权就已经被凯宁转交到了本土出身的凯文身上。一方面是可以巩固凯文这个联合酋长国新任总理的权威让其他加入酋长国的部落领袖们不至于认为联合酋长国又是一个外来势力在阳光海岸建立的傀儡政权,另一方面也是本土官员在处理双方的商务纠纷时不会落人口实。
如果这座设立在联合酋长国境内的市场管理权却把持在一个外人手中,无论管理者的决策是否公正无私,时间长了总归会招致本土居民的集体反感。
说白了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点事,伊莎贝拉固然很想构建起阳光海岸和北方联盟的民族纽带,但想要两个长期以来都互相隔绝的民族群体能够真心信任彼此不是喊喊口号就能做得到,它也许需要长达百年的和平与友好贸易。
单看边贸市场才建起来几个月市场管理处那边就已经吵嚷着要组建特别贸易法庭就知道,在利益面前什么民族友谊只能靠边站,北方联盟的商人们翻山越岭跑来这片蛮荒之地是为了赚钱而不是来交朋友的。
“唉,道阻且长啊。”朝一对儿为了价格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的买卖双方叹口气,伊莎贝拉绕过二人在一间其貌不扬的铺子前站定。
“阳光海岸古董与工艺品批发”,装潢俭朴的铺面上挂着十分直白的招牌,不过吸引到伊莎贝拉驻足的并非这块朴实无华的招牌,而是从铺面里面散发出来那一阵阵让她十分不适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封印石的气息。
“这市场里还卖管制商品?”会在一个工艺品批发商门口感受到封印石的气息是伊莎贝拉无论如何都没料到的,不管在王国本土还是帝国,这种对于神眷者有着极大克制作用的特殊材料都早已经被执政者所垄断,指望能在跳蚤市场里淘到漏网的封印石材料概率恐怕比中彩票还低。
伊莎贝拉在王领混了那么就,见过封印石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一次是她在曙光圣城里被手持封印石武器的刺客袭击,当时她还对这个世界懵懵懂懂现在想来那时候刺杀自己的恐怕是王室密探,然后就是觐见国王的时候她见识过王宫里那丰富的封印石收藏。
长期以来伊莎贝拉都对封印石这种材料的特性和起源抱有强烈的兴趣只是苦于样本有限无从研究,可刚刚那道不甚明显的封印石气息给了伊莎贝拉以提醒。这片大陆上文明程度较高的地区封印石材料已经被权贵所垄断,可阳光海岸不仅是没有自主诞生过统一政权的蛮荒之地,这里还经历过长时间的信仰缺失啊!
没有信仰就没有神眷,而封印石这玩意儿除了拿来针对神眷者有特效之外就只是一种硬度较高外形漂亮的黑色石头而已,经历过数百年信仰缺失的本地人甚至有可能都不知道封印石这种东西的存在,在无知下将它作为材料雕刻成工艺品也是有可能的。
眼前一亮的伊莎贝拉忍耐着神力被压抑的不适感钻进店里,在温暖的午后阳光下有些瞌睡的店家迷迷糊糊地抬头瞥见来客的是个年轻小姑娘也没太在意只当对方是来看热闹的外邦游客,自从北方联盟和阳光海岸之间的安全旅行线路被建立这种只闲逛不买货的游客就越来越多,店主已经见怪不怪了。
当然伊莎贝拉可不是什么光看不买的闲逛游客,凭借着神火带来的超强感知力,她轻而易举地锁定了那股不适感的来源——一座形状有点抽象的野狼雕塑,从上面岁月留下的种种痕迹看得出来这座雕塑已经有些年头了,而古老的狼型雕塑只能让伊莎贝拉想到一个存在。
“喂,老狼,出来说话!”伊莎贝拉立即在脑中联系了不知道在干嘛的老狼巴克。
“你又有……他娘的封印石?你弄个这玩意儿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等等怎么这块石头还给雕成了当年那些部落民拿来膜拜我的图腾?!”被伊莎贝拉叫来的老狼几乎立即就感受到了封印石那股令神不悦的气息,还没等他出口抱怨突然祂又意识到这块封印石的形状看起来实在眼熟。
“你说这玩意儿是你当年的神像?”老狼的话让伊莎贝拉都惊了,她此刻很想问问雕像的作者用一块有屏蔽神力功能的封印石去雕刻神像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消防管道里面灌汽油?
“对,当年不懂事也没太在意形象,那帮部落民的审美又挺奇怪的,我懒得管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瞥一眼那有够抽象的雕塑老狼有些脸上无光,跟其他神明或是庄严或是神秘的世间形象相比,老狼在搞面子工程这方面属实不上台面。
没办法,谁让他的信仰分布区文明程度普遍不高呢?地盘不富裕还想搞宗教奇观,怕不是直接逼得信徒揭竿而起。
“呵。”伊莎贝拉没做评价,只是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喂,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吧!再这么欺负我就不跟你混啦!”被那揶揄的笑容搞得老脸泛红的老狼忍不住大声抗议。
“行行行,不消遣你了。”伊莎贝拉这才作罢,“不过用封印石雕刻你的神像是几个意思?这作者究竟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啊?”
“我觉得他更可能是压根不知道封印石的用途,只是觉得这种石头漂亮就拿来雕刻神像了,反正我是不可能将力量投射在一块封印石上面的,别说是我就连神力最强大的战神都做不到,要不是今天偶然让你撞上了,我这辈子都未必知晓还有人拿这奇葩玩意儿雕刻我的神像。”老狼的声音无奈极了,信徒的文化素质太低确实有可能发生各种各样的奇葩事,别说是这个诸神活跃在大地之上的世界,就少校那个没有神明直接干涉的世界各种盲信闹出来的笑话还少了?
“老板,这个雕像怎么卖?”伊莎贝拉没再搭理老狼,而是回头跟昏昏欲睡的老板问道。
“哪个?啊,那个啊!”意识到生意上门的老板赶紧振作精神,“小姐,这个雕像可是几百年前的古物了,您看看这古朴的形制,再看看这闪闪发光的材料,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
“行了,直接说价格!”老板一顿没完没了的自卖自夸听得伊莎贝拉脑仁疼,在她印象中阳光海岸原住民应该都挺淳朴的啊,怎么学起北方联盟那帮奸商如此之快,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二十银镑,新币!”老板立即收嘴然后举起了两根手指,他口中的新币指的是由北方联盟发行的人民币,王国镑在连续出现了几次重大造假事件之后在边贸市场的名声就臭大街了,商家们都不愿意再收那些质量不稳定的货币。
“你怎么不去抢?”伊莎贝拉虽然有钱可她不是冤大头,看得出这玩意儿在老板眼里绝对不值二十银镑,她装模作样地讨价还价道。
“瞧您这话说的。”老板尴尬一笑,“您要是真心买我就给您打个八折,十六银镑您看如何?再低我就一点赚头都没有了,这就是为了交朋友给您的成本价。”
“得了吧,你来这儿摆摊是为了交朋友的?”伊莎贝拉不由嗤笑,“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多还价,十六银镑就十六银镑,但你得告诉我这个雕塑你是从哪儿进货的。也许我说了你也不懂,但我是北方联盟那边的历史学者,要不是这雕像确实有点研究价值我才不会花哪怕一个银镑买回去这么个丑玩意儿,这东西放在仓库里吃灰都嫌多余。”
“嘿!怎么说话呢?”听见自己的神像竟然被如此评价,老狼忍不住又跳了出来。
“啊,学者,您跟智慧教会那群老爷一起的是吧?”店主顿时了然,他确实听说过有些奇奇怪怪又非常不差钱的外邦人会来市场上高价收购些完全不知所谓的东西,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能遇上一个。
“对。”伊莎贝拉心说我何止是跟他们一起的。
“那成,就当卖各位一个面子了。”店主眼珠一转当即同意,“回去您可要多跟那些有钱的冤……额,我是说老爷们多多宣传小店啊。”
“没问题。”伊莎贝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不就是让智慧信徒常来这边转转嘛,信不信只要她一道神谕那帮研究经费全靠手搓黄金的主儿能把你这小店给直接买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