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将眼前这个得意忘形的黑二代好好收拾一顿的强烈冲动,重新冷静下来的杰拉尔德忽然发现刚才让他头疼的那个问题似乎随着盖乌斯的到来迎刃而解了。
且不提犯罪网络遍布王领的邦纳家族,就连穷鬼一样的暗夜教会其实也有实力不差的走私渠道,只是因为暗夜教会长期以来奉行低调行事从不与摆在明面上的黑恶势力争锋,以至于那些小势力都以为暗夜教会好欺负从这些渠道中瓜分走了大部分油水。
对于邦纳家和暗夜教会的产业,南方商人向来都是秉承敬而远之的态度,一来是不想因为粘上他们平白惹来王室和教廷的敌意,二来是邦纳家做事向来不怎么厚道,黑吃黑的情况时有发生,邦纳家本来就是透心黑不怕掀桌子,可商人们都还要维持体面呐。
但现在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不管是以杰拉尔德为代表的南方商人还是以邦纳家为代表的黑恶势力都是给伊莎贝拉打工,换句话说盟友的盟友也约等于盟友。邦纳家固然不可信但伊莎贝拉是绝对可信的,如果邦纳家胆敢在涉及北方利益的生意上黑吃黑,杰拉尔德敢保证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来自于约维克的制裁铁锤就会砸在邦纳家头顶上,黑暗女神亲自出马说和恐怕都拦不住。
所以那些腾不出手来运送的人员物资是不是可以转交给邦纳家和暗夜教会接手?反正他们的走私业务大多是从奥特兰提向王领出货,从王领往奥特兰提去的货物反而没多少,既然都是空跑干脆顺带就捎上那些北上捞金的贵族手下,也算是为开拓计划做贡献了。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门,杰拉尔德甚至觉得这可能就是伊莎贝拉原本的安排,只是盖乌斯仗着南北交流不畅邦纳家独自把握信息渠道的优势跟他隐瞒了情报,然后又打听到自己这边走私渠道已经满负荷的情况,便将计就计想借着信息差来跟自己吃拿卡要一番,把本应如此的安排搞成杰拉尔德求他办事。
他娘的这小子从出生就拿坏水儿喂大的吗?就算是赤膊鸡,落在他手里也要扒块皮啊!
“国相大人?”察觉到杰拉尔德看待自己的目光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盖乌斯疑惑地开口问道。
“啊?哦,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件伊莎贝拉小姐之前特意派人跟我交待过的事情。”心中恨得牙根痒痒的杰拉尔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盖乌斯,就你小子想敲诈我还嫩了点,真当我纵横商海几十年是靠吃干饭把摊子做到这么大的?
“伊莎贝拉小姐还有交代?”盖乌斯闻言瞳孔骤然一缩,该不是自己还得回去奥特兰提办事吧?
盖乌斯的反应没有逃过杰拉尔德的眼睛,他愈发认定这就是盖乌斯的奸计被自己戳破后下意识表露出来的真实情绪,心里面居然还有点小得意,幸亏自己老奸巨……额,应该说经验老道,不然还真就着了这小子的道儿!
“是啊,伊莎贝拉小姐没跟盖乌斯公子提起过?”杰拉尔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的味道,“小姐派人跟我交待了,如今王领不少贵族都因为被王室打压出现了财政问题,所以在听说奥特兰提的商路被打通之后都动了北上捞金的心思,而将他们给出的投资转移到北方去的重任还要盖乌斯公子多多费心。”
“这……我没听伊莎贝拉小姐说过这事儿啊?”盖乌斯一脸懵逼地挠了挠头,但他也不确定伊莎贝拉是真没跟自己说过还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凑巧走神了,自己办事的靠谱程度盖乌斯很有逼数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许公子你贵人多忘事听漏了吧。”杰拉尔德心说小样的装得还挺像,要不是我知道你小子骨子里是个什么东西,换成旁人怕不是真被骗过了。
年轻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六十几岁的老爷子,这好吗?这不好!我劝你好自为之好好反思,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小聪明!盟友之间要以和为贵,要讲武德,不要窝里斗!
“那大概是我真的听漏了吧……”迎着杰拉尔德谴责的目光,盖乌斯愈发心虚了,该不会真是自己发呆的时候错过了这件事?
其实伊莎贝拉那边还真有借助邦纳家和暗夜教会的地下渠道向北方转移财产投资的想法,不过她的思路跟杰拉尔德很像——都觉得如果把这事儿全权交给盖乌斯处理,这位不搞事就浑身不舒服的黑暗贵公子绝对会上下其手客串一把平台中间商狠狠地赚差价,于是干脆就没知会盖乌斯直接将判断权交给了更加靠谱的杰拉尔德,现场情况还是得交给现场人员处理不是?
见盖乌斯准备打个哈哈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杰拉尔德倒是没敢继续得寸进尺,毕竟要把这位黑暗贵公子给逼急了他是什么阴损缺德事都干得出来,狗咬人人不能咬狗,自己何苦要把他给惹毛呢?
于是接下来杰拉尔德就没再深究而是跟盖乌斯讨论起了那些人员物资的走私安排。正好盖乌斯平日里在家族中负责的就是这些生意,或者准确点说是利用他“黑暗贵公子”的名望镇住那些负责具体渠道的黑帮大佬们避免出现黑吃黑或监守自盗的情况。至少就目前而言好像还没有哪个嫌自己命长的大佬胆敢跟盖乌斯耍手段,显然他们也觉得黑暗贵公子不好惹。
“哼,嘴上说没听见,提起做事倒是有备而来啊!”见盖乌斯这幅对答如流的模样,杰拉尔德心中的怨念简直都快要化成烟火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至于压根没反应过来对方在想什么的盖乌斯只是认认真真地将杰拉尔德的安排记在心中,在他看来自己漏听了伊莎贝拉小姐的重大安排已经够麻烦的了,要是安排下来的事情再没做好,天知道那位大小姐会怎么收拾自己?
就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二人完成了业务交接,感受到杰拉尔德那满是不爽的眼神以为对方还在责怪自己粗心大意的盖乌斯不敢久留,大致敲定合作计划之后就匆匆告辞逃也似地离开了国相府。
“呼,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半点都大意不得。”抓起杯子狠狠灌了口自己发明的豆浆咖啡,杰拉尔德感觉跟盖乌斯打交道比绕着王城跑一圈还累。
主要是累心!
无论如何,那些还积压在王领的人力物力总算是找到了向北方流动的合适渠道。具体的走私事务用不着盖乌斯去特意操心,而且他也没那个能力去操心,盖乌斯只要在大佬们面前晃一圈说明接下来的安排,那些早就被黑暗贵公子的神奇光环给晃瞎眼的道上大哥们便个个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向盖乌斯保证交给他们的任务绝对会做到万无一失,否则自己就提头前来向公子告罪,只求公子能留他们家人一条活路。
而在邦纳家的犯罪网络因为盖乌斯几句安排忙得鸡飞狗跳时,沉寂数百年的暗夜教会也首次向外界展露出漆黑的獠牙。那些攀附在暗夜教会黑产上习惯了躺着赚钱的吸血鬼们最初还对暗夜教会的警告不以为然,可是随着十几座绿林山寨一夜之间鸡犬不留,又有数十名地方官员先是贪腐证据暴露然后又光速在自己家中“畏罪自杀”,侥幸没被选为立威对象的幸运儿们才恍然意识到暗夜教会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人家动真格了。
维持了几百年的“夜幕秩序”,短短半个月时间就上下颠覆。
“最近到底是什么情况?先是王都的贵族扎堆儿全家暴毙,然后又是地方官员集体自杀,死神祂老人家这是在赶业绩吗?”负责调查异常死亡事件的新手治安官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房梁上跟个长舌鬼似的官员尸体,困惑地跟搭伙办案的老前辈询问道。
“小子,想活到我这个岁数就别管那么多闲事,很多麻烦不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芝麻官能沾手的。”在王领混得久了深知上面那些政治斗争有多残酷的老治安官阴森森地警告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出来洗地让那些平头百姓觉得自己受到了律法保护,除此之外的一切你最好全都当成看不见。”
“那……这位倒霉老兄的案情报告该怎么写?”新手治安官虽然嫩了点可也不是个傻子,一根筋的铁头娃根本不会被上面选拔为治安官,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当然是畏罪自杀,没看见他贪污腐败的证据都给我们准备好了吗?”老治安官一记精准的飞刀将拴在死尸脖子上的麻绳给割断,然后手脚麻利地上去给死者收尸。
“畏罪自杀啊……”新手治安官瞥了一眼刚被老前辈从死尸后心拔下又偷偷收好的精钢弩箭,默默收回目光低头赶报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