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石，我们随军带了多少封印石？”听完日记上最后一页的内容书房里有些沉默，许久之后伊莎贝拉朝施耐德投去询问的目光。
“反正不多，可能也就五六块吧？”施耐德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我们在约维克堡的存货就很少，跟曙光教廷和王室的收藏比起来连个领头可能都不够。”
“凯宁公子，康瓦尔那边呢？”伊莎贝拉又看向凯宁。
“几乎没有。”凯宁的表情有些微妙，“佩戴封印石就意味着拒绝母神的庇佑，任何一个虔诚的母神信徒都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人会搜集这东西。”
“如此说来其他教会和诺斯博拉恐怕也没有多少封印石库存了。”各大教会自不必说本来就是靠信仰维持的组织，诺斯博拉刚刚经历过动乱又不得不靠信仰北风维持生存，大概率不会私藏封印石激怒向来以性情暴躁著称的北风。
“是啊，王室也就罢了，曙光教廷那边明明是个教会却搜刮了大量封印石藏在圣城里这事儿才不正常，曙光女神的那些信徒到底是怎么想的？”作为一个虔诚的母神信徒，凯宁表示曙光教廷的所作所为让他简直难以理解。
“不一定是拿来防备自家神明的，你别忘了裁决廷里面还关着一批给曙光教廷干脏活的异教神眷。”作为一个全无宗教信仰的人，伊莎贝拉倒是不觉得囤积封印石有什么不对，有备无患嘛，何况这玩意儿是真的好用，当年叛逆者奥兰多打穿半个帝国又横扫半个王国一时风头无两，最后还不是死在封印石之下？
“也对，王都骚乱的时候好像还有一批数典忘祖的自然教派叛徒希望自然母神能成为曙光的从神来着。”想想曙光教派这些年来对外激进侵略的态度以及不惜借用异教手段铲除异己的行为模式，凯宁忽然觉得搜集封印石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你不能用守法公民的思维回路去要求一帮罪犯。
“无论如何，手头只有几块封印石意味着我们想要杀死这位酋长可能要冒很大风险。”伊莎贝拉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手头有大量封印石还可以以量取胜，只有几块的话为了避免失败就得有人亲手把封印石钉进他的心脏，那可是个身上承载着血神一半神力的怪物，我不觉得他会愿意乖乖被我们杀死。”
“大小姐，不如把封印石做成子弹怎么样？”灵机一动的施耐德提议道。
“你确定封印石扛得住火药的威力？”伊莎贝拉斜了一眼兴冲冲的施耐德，封印石那东西她在第一次去往王都时就近距离接触过，既然能在一个只有中世纪早期技术水平的世界被人为打制成器具，就说明这东西的强度算不上太高。
“额……”施耐德尴尬地咧咧嘴，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提议太不谨慎了。
如果伊莎贝拉手头有大量封印石施耐德的想法未必不可一试，但在手头只有几块的情况下特意腾出一块来做随时可能会损毁封印石的实验就显得太过奢侈，何况火枪弹药又不是用什么材料性能都一样，塞了颗封印石进去当弹药万一射手打不准怎么办？难道还要再腾出几颗石头给射手练准头不成？
“可是手持封印石武器的话，神眷的力量岂不是发挥不出来了？”凯宁也在旁边听得直摇头。
因为这事儿就是个悖论，已知实力不强的人很难接近那位化身怪物的图南酋长，而圣战军中实力最强的毫无疑问是各位神眷，但接近图南酋长杀死他的手段是使用封印石武器，封印石武器偏偏又会无差别地限制周围所有神眷者动用神力，莫说是自己持有就算身边有个人佩戴了封印石也会严重影响神眷们的作战能力。
最后的情况很可能就变成了带着封印石靠近不了酋长，不带封印石即使靠近也杀不死他，血神那诡异的力量属性连早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都能隔空操控，更别提酋长在日记里明确说了他现在处于一种连自杀都做不到的状态中，谁知道神眷们到底能不能制服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酋长，若是能的话在制服和等待送来封印石的这段间隔之内，酋长会不会又依靠神力恢复过来？
一时之间书房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悖论给卡在那儿了，他们不是不想把事情给想简单些，可面对一个近乎半神的存在，谁又敢有哪怕一星半点的疏忽大意呢？如果因为“料敌从宽”导致这次猎杀行动失败，那失败者付出的代价恐怕不仅仅是死亡，还会被失控的血神之力给转化成和他们见过的血尸一样的怪物，甚至间接导致整个圣战军都陷入大溃败之中。
如此凄惨的结局，如此严重的后果，是任何人都不愿意去面对的。
“实在想不出来办法的话，就由我带一批敢死队完成这最后一击，其他神眷只需要在远处提供支援就好。”长久的沉默之后，伊莎贝拉开口道。
“这怎么行？！”凯宁和施耐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对。
抛下两人对伊莎贝拉各自抱持的感情不提，单单伊莎贝拉作为圣战军统帅和北方联盟绝对领袖的身份就不容许她冒这么大的险。说句难听点的话吧，即使圣战军在奥特兰提山脉里全军覆没了，只要伊莎贝拉能孤身逃回约维克，北方联盟就还有绝地翻盘的希望，可若是伊莎贝拉在这场战斗中牺牲，哪怕圣战军其他人都全须全尾地迎来胜利，圣战军和北方联盟也会当场散摊子。
“我是战神神眷，即便神力被压制身体素质也不是其他凡人能够相比的，除了我之外圣战军里还有哪个神眷做得到我这样？”伊莎贝拉试图说服这两个坚定的反对者。
其实伊莎贝拉的想法跟她的说辞有很大区别，之所以她有底气亲自上阵并不是她意识不到自己的重要性，而是在初步掌握了智慧神力之后伊莎贝拉曾经用封印石对自己做过实验。实验中伊莎贝拉发现封印石虽然可以完全遮蔽神力对神眷的影响，但对已经点燃神火掌握规则的神本身影响其实并没有那么大，比如在伊莎贝拉这个情况她身上的异界神力确实是不能用了，但她作为智慧之神的智慧神力照样能够使用只是消耗较大威力受限。
这么说吧，哪怕在整座大陆上伊莎贝拉恐怕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在佩戴封印石的情况下还可以动用神力的存在，这才是她敢于亲自上阵的底气，因为那位化身怪物的酋长必然也会受到封印石的影响，这时候就要拼谁的神力更强了。
相比起只是侵吞血神力量就快要把自己搞到神智崩溃的图南酋长，伊莎贝拉觉得自己作为正牌的智慧之神机会还是挺大的，可惜这一连串的合理判断她都没法跟其他人说明，不然就得向所有人坦诚自己智慧之神的身份，她觉得现在还不是开诚布公的时候。
“那也不行！”果然话不说清楚是没那么容易就说动旁人的，无论伊莎贝拉怎么解释凯宁都坚决要阻止她以身犯险，康瓦尔和他自己刚刚把所有赌注都押在伊莎贝拉身上，这时候就算让凯宁用自己的命去换伊莎贝拉的命他都会欣然接受，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伊莎贝拉去执行风险如此之高的作战任务？
“是啊，大小姐。”知道伊莎贝拉有多倔的施耐德也跟在旁边帮腔，“我们现在只是在讨论可能性而已，说不定那个怪物的本体其实没多强呢？它要是真的有那么厉害也不至于大老远把尸潮召回去保护自己了。我觉得吧敢死队这东西可以有，让我带着那帮老兄弟们上都行，大小姐您亲自上阵就大可不必了，有您在后面压阵大家打仗才安心不是？”
“你们……”被说得哑口无言的伊莎贝拉此刻也不知道是该感激他们对自己的爱护还是该埋怨这俩人耽误事，不过她也看得出来此刻自己不拿出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作为解释这二人就算把她捆上马车送回纽海威去也不会答应她的提议，长久以来伊莎贝拉第一次体会到了有苦说不出的烦恼。
“大小姐，就这样吧，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行不行？”感觉再说下去绝对没个结果只会让都是心怀好意的大家闹矛盾，油滑的施耐德适时地打断了伊莎贝拉接下来的话，“如果事情不严重那就照我跟凯宁公子说的来，万一最后真的不可收拾再由大小姐您出面来替我这个废物擦屁股。”
“唉，随便你们吧。”知道施耐德是在敷衍自己更知道这事儿必然谈不出来个结果，伊莎贝拉只得无奈地叹气妥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