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大军得胜而还的市民队伍还没等他们返回城市就被克丘亚给组建起来了,伊莎贝拉那边距离城市本就不远再加上山火点起来之后场面极大,哪怕是住在库斯科最南面的居民都能看到北方那炽烈冲天的浓烟,更别说就在前先防御阵地把整场作战都看在眼里的克丘亚。
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统治者的克丘亚能看得出来,圣战军这次主动出击绝对可以提振库斯科城有些低迷的士气,于是他大张旗鼓地将“圣战军毫发无损,血瘟怪物抱头鼠窜”的消息散播到了整座城市,果不其然引发了一阵欢庆的狂潮。
原本跟圣战军总是隔着那么一层看不到的薄膜的库斯科市民在听说前线大胜之后纷纷走上街头欢迎保护他们城市的英雄,说一句箪食壶浆以应王师绝对不算夸张,反倒是搞得知道自己只不过出门去放了趟火的战士们很是不好意思。
无论如何,这次胜利极大地弥合了圣战军与帝陀拉人之间的裂痕,面对远超己方数量的可怕怪物时那种无形压迫感也在一场完胜之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出击的部队已经向人们证明那些怪物并非无懈可击,只要找对了办法照样能打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战损比例来。
而在市民与士兵们都沉浸于胜利的余韵中时,伊莎贝拉和其他圣战军高层却在会议室里严肃地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
“……逃了?”听完伊莎贝拉对现场情况的描述,刚睡醒没多久的凯宁心中一沉。
“逃了大部分。”伊莎贝拉点点头,“被焚毁的只有外围部分,剩下的在火势彻底烧起来之前就撤出了那片山林,可惜现场情况不允许,不然我肯定会派人在后面跟着。”
伊莎贝拉没有追踪尸潮的撤离路线也是被逼无奈,当时好几座山头都烧得跟火焰山似的,烈火与浓烟让追踪彻底变成了不可能,虽说后来有龙王祭司出手召唤大雨熄灭了肆虐的山火,但尸潮的踪迹已经在这场水火之灾后被彻底破坏。
“它们该不会看到库斯科攻不下来就绕道去攻打另外两座城市吧?不是说尸潮没什么智力吗?”因为昨天同样没休息好人有些紧张兮兮的雷奥妮皱着眉头道。
“目前关于尸潮的一切都仅仅只是我们这边的推测,不能排除对方在库斯科碰了钉子之后就改换目标的可能性。”伊莎贝拉也说不清楚尸潮的去向,她在策划这场火攻的时候认为对方顶多是被激怒之后顶着大火和阳光强行攻城,却没想到人家跑得如此利索。
“或者他们只是被大火吓跑了,等火势停下来之后又会杀个回马枪?如果我们马上把兵力分散开去,库斯科就危险了。”看雷奥妮的意思似乎是想要从库斯科分兵回防其他城市,施耐德这个真正的现场指挥官觉得不能单纯靠猜测就胡乱行动。
“这……”众人听得一阵挠头。
以前尸潮基本上没有掩饰自己的动向,它们那么大的规模想掩饰也掩饰不来,所以只要抓住了痕迹就能一直保持精确定位,可现在尸潮在库斯科被消灭了一部分之后又被大火打散,反而变得不像以前那样方便把握动向了。
“我觉得分兵还不急。”心中沉思了一阵,伊莎贝拉认为还是作战经验丰富的施耐德比较可信,“当务之急是广派斥候寻找尸潮脱离战斗之后的踪迹,其他两座城市都有城墙也留足了守军,坚持个几天应该不成问题,库斯科距离这两座城市的直线路程都只有一天,我们得到消息之后再派兵支援同样来得及。”
“没错,只靠猜测就动兵太不靠谱了。”凯宁同样赞成施耐德的看法,“战士们都刚刚经过一场苦战,频繁地调动会消磨他们的士气和体力,别出现我们自己这边的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真要打硬仗时候士兵反而没了力气这种破事。”
“唔,我只是提个建议,具体怎么做还是你们决定。”见三个行内人都否定她的看法,雷奥妮委屈巴巴地噘着嘴道。
于是在商讨过后圣战军主力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同时派出了大量斥候向纽海威和纽弗兰两座城市的方向进行侦查,然而奇怪的是不仅库斯科城平静得跟昨夜那场苦战是做梦一样,其他两座城市的方向也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甚至连开战期间曾经骚扰过运输队的零星离群血兽也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局面一时间变得极为诡异。
“扩大搜索范围,除了东边和南边,另外两个方向也要派人!”侦查情报传回库斯科后圣战军高层反而愈发焦躁,这种明知道敌人还存在却抓不住踪迹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伊莎贝拉甚至让老狼亲自跟诸神确认过没有尸潮试图越过北方群山进入文明地区,这股被消灭了接近一半依旧足足百万之数的尸潮就仿佛溶化在了无边无尽的原始雨林里再也抓不到踪迹。
杳无音信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伊莎贝拉发动火攻之后的第三天,一支疲惫不堪的荒野猎人小队筋疲力竭地返回到库斯科,同时带来了让圣战军高层满头雾水的重要情报。
“西边?你们确定尸潮去了西边?!”听完荒野猎人们的报告,伊莎贝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这波尸潮最早就是从西边来的,哪里是血瘟爆发的原爆点也是那些现在已经变化为血尸怪物的小型食人族部落的家园,它们往东往南往北都有合理的解释,唯独往西回去道理根本解释不通。
“我们十分确定,统帅大人!”被质疑了的猎人队长态度坚定地回答,“我们亲眼目击到了尸潮的大队伍,它们几乎是一条直线地正在向西折返,光是我们能够目测到的数量就有好几十万,绝对就是被我们一把火给烧跑了的那些怪物。”
“这……”看队长和猎人们信誓旦旦的样子,伊莎贝拉不得不信了,其他方向的威胁其实都已经被排除,那么抛去这些可能性真相已经昭然若揭,哪怕它看起来是如此荒谬。
“明白了,辛苦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见伊莎贝拉那边脑仁都快要干烧了,凯宁越俎代庖打发走了荒野猎人们。
“到底怎么回事?”等猎人们都离开了,眼睛死盯着桌面上那张地图的伊莎贝拉才喃喃自语道。
“会不会是雨林深处发生了什么变故?”凯宁不知道该怎么劝服已经有些钻牛角尖的伊莎贝拉暂时先放弃思考,只能不咸不淡地如此说道。
“可雨林深处不是都已经被杀光吃光了吗?能有什么变故?”伊莎贝拉苦恼地抓着头发,哪怕是在尸潮攻到自己眼前时她都从未感觉到事态失控,可现在她有了这种感觉,继承自少校的敏锐直觉让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正在自己的视野外发生。
“这种事光坐在这里想是没个结论的。”凯宁安慰地拍拍伊莎贝拉肩膀,“先喝杯果汁让自己放松一下,钻牛角尖只会让思维越来越偏离真相,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更多情报而不是乱七八糟的推测。”
“好吧,你说得对,我需要更多情报。”感觉到肩膀上的触感,伊莎贝拉这才从稍微有些魔怔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晃了晃脑袋抓起手边的果汁敦敦敦全灌进肚子里,芒果微酸中带着香甜的味道暂时冲淡了脑中的混沌。
“谢谢,我去休息一会儿。”伊莎贝拉站起身来向凯宁道谢,然后匆匆回去了自己在前线指挥所的临时休息室。
其他人以为伊莎贝拉是累了回房休息,实际上她倒头就直接闯进了老狼的梦境神国。
“老狼,你给我出来!”伊莎贝拉语气不善地在空荡荡的神国中吼道。
“咋了咋了?我又做错啥事了?”老狼一脸懵逼地从虚空中钻出,语气有些发虚。
“你不是说那个篡夺神权的家伙已经疯了快要濒临崩溃吗?我怎么觉得这家伙正在恢复理智呢?”伊莎贝拉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啊?”老狼的那对儿狗眼看起来愈发茫然了,祂楞了一下然后死命地甩着自己的大脑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怎么可能成功篡夺神权呢?如果连这都行诸神的位子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了!”
“可现实的种种迹象就是如此。”伊莎贝拉详细地跟老狼描述了这些日子汇总到库斯科的情报,“如果不是恢复了理智,你觉得尸潮会放弃眼前的目标莫名其妙往血瘟的爆发地跑?”
“额……”老狼的大脑似乎宕机了一瞬,不过好歹也是个神明的祂很快恢复了思考能力,“等等,我似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家伙还真有可能恢复理智。”
“是什么?”伊莎贝拉紧张地追问道。
“之前我怎么没注意呢,你在现实之中消灭了大量的血尸和血兽啊!”老狼毛茸茸的爪子啪啪地拍着自己脑门,“还是之前那个电厂的例子,那个篡权者一介外行突然接手一座满负载运行的电厂,眼看着什么都不懂的他都快把电厂搞炸了,可忽然之间你杀出来干掉了这座电厂的一半客户,这座电厂的负载是不是就小了?那个篡权者是不是就能多坚持一阵子?”
“这特么也行?!”瞬间理解了对方意思的伊莎贝拉忍不住当场大爆粗口。
“理论上可行,实际上谁知道呢?我又没篡夺过别人的神权。”老狼耸耸肩膀,“这是目前对现状最合理的一种解释了。”
“我……”伊莎贝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啥好,她这边又是下血本整顿防线又是放火烧山,底牌后手预备了一箩筐,结果仗打到一半发现自己努力的最大成果是成功唤回了那个眼看就要自我崩溃的篡权者的神智!
那我特么死守库斯科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守了个寂寞吗?!伊莎贝拉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