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处刑队……听着就不是什么和平的玩意儿。”伊莎贝拉咀嚼着这个从未听说的名字,开口道。
“简单点说就是曙光教派的暗杀部队,成员全部由被教会扣押的不受曙光女神承认的邪神神眷组成,给您举个例子吧,就比如这个名字,扎兰德·海拉尔,他应当是处刑队如今的队长。”哈德良的手指点向名单最开头的那个名字。
“海拉尔?听着耳熟呢?”伊莎贝拉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对这个姓氏有印象,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海拉尔家族是诺斯博拉家族的分家,而且在普遍敌视约维克的诺斯博拉谱系中间是少有的主和派,这您该有印象了吧?”哈德良提醒道。
“啊,我想起来了。”经过提点伊莎贝拉总算从本尊的记忆一角翻出了点东西,大约在本尊五岁那年伊莎贝拉的母亲伊丽莎白夫人曾经跟这个海拉尔家族的特使有过一场密会,结果刚好被在公爵府中乱逛的伊莎贝拉给撞见。
“因为主张跟约维克和好,海拉尔家族在诺斯博拉那边很不受主家待见,就在您的母亲遭遇刺杀同年这个家族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诺斯博拉的土地上,而这个扎兰德正是海拉尔家族的末代族长,据说是一位相当强力的神眷者。”
“看来是诺斯博拉进行的内部清理,没想到曙光教派在其中也参了一脚。”伊莎贝拉对海拉尔家族的悲惨遭遇没什么感觉,在大环境如此的情况下选择逆风而动固然是件很有勇气的行为,然而也相当有勇无谋,身为参谋主张谋定后动的少校很讨厌这种人,认为这是对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
“毕竟收拾自己的分家不是什么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嘛,很容易引起其他分家的恐慌,不如借曙光教派之手顺便卖给那些阴险神棍一个人情。”哈德良同样是毫不留情的评价。
“来历我大概明白了,然后呢?”不想在陈年旧事上过多纠结,伊莎贝拉转移了话题。
“然后这个人在海拉尔家族消失一年后就变成了所有曙光教派反对者的梦魇。”哈德良叹了口气,“我猜应当是这个家族的其他幸存成员被扣在教派手中作为人质,扎兰德不得不变成教派手中的一把暗藏利刃,光是在他加入处刑队的一年间就有十几名反对曙光教派的贵族之死或明或暗与他有关,其中至少五人直接死于他之手。”
“你们知道得好清楚啊。”伊莎贝拉感慨道。
“毕竟就是做这一行生意的呢。”哈德良似乎有点无奈,“法班缇娜是本家的大本营,有谁在王都里下手杀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是我们,哪怕为了不背黑锅我们也要查清楚凶手的具体身份,相比起那些阴险的神棍们,像您这种光明正大把人吊起来的已经让本家感激不尽了。”
“哈哈,你们也不容易啊。”伊莎贝拉讥讽地笑道。
“谁说不是呢?”哈德良耸耸肩,“干一行有一行的难处,别人总把我们邦纳家想象成肆意妄为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他们哪里知道为了能建立起现在的地位邦纳家族在背后付出了多少辛苦和牺牲。”
“王室那边都知道这些吗?”伊莎贝拉问。
“国王肯定知道,不然就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至于两位王子殿下知不知情谁也不好说,那位国王陛下的心思难猜得紧,家父和我对这位伯父的脉搏是一点都把握不住。”在看待国王的态度上,所有格里芬尼亚的血脉出奇地一致。
“明明知道,还默许曙光教派在自己的地盘上打压异己?”伊莎贝拉越来越为自己的处境委屈了,约维克是吃了你们格里芬尼亚家族的大米还是掀了你们家米缸,怎么别人胡作非为就可以当忍者神龟,换成约维克就往死里收拾?
“没办法,曙光女神是几乎所有法班缇娜人的精神支柱,那可是整整一百万虔诚信徒,曙光教派自从王国建立就跟王国相伴相生,这颗毒瘤在王国的心脏里面已经扎根太久了,不管是谁想把它给拔出来都不可避免地连着心脏一起给毁掉,没人能承受这个代价。”就连在处置曙光教派这件事上邦纳家族和王室的态度也异常近似,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就搞不明白了,明明你们都知道当国王是件苦差事,安心做自己的地下之王不好吗?”伊莎贝拉古怪地瞥了对方一眼,她是真搞不清楚邦纳家族谋夺王位的动机。
“这个嘛……”不知为何哈德良尴尬地笑了笑,“就请您当成是家父的意气之争吧。”
“谁家都不容易呢。”尽管不知内情,伊莎贝拉好像理解了。
“就是啊。”哈德良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厌烦和疲惫,“我那位老父亲死盯着王位不放,明明我和我家兄长都对王位没有半点感觉,还不如交给两位殿下去伤脑筋。”
“我挺同情你们的,”伊莎贝拉是真的有些怜悯这个父命难违的年轻人,“虽然不觉得你们能成功就是。”
“只是个在地下蝇营狗苟的王室分家,您不看好也正常。”说出了心声的哈德良干脆摆烂道。
“但是跟你们合作也未尝不可,你们很讨厌曙光教派是吧?”伊莎贝拉又忽然话锋一转。
“小姐的意思是,单纯在针对曙光教派这件事上进行合作,但并不协助本家夺取王位是吗?”哈德良尝试着理解伊莎贝拉的表态。
“这要看王室最后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人厌狗嫌的恶女。”伊莎贝拉满不在乎地自嘲着,“想必你们也打听到了,国王陛下愿意暂时饶我一命仅仅只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我能死的时候,至于眼前的危机被消除之后他会不会对我改变态度,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世上没谁能搞清楚那个人脑子里的想法。”
“如果真到了您和王室不得不决裂的地步,您就愿意跟本家联手?”哈德良难以置信地看着伊莎贝拉,“您真的能割舍掉与二王子殿下的感情?”
“哈,感情?”伊莎贝拉直接听乐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二王子之间存在什么感情?他违抗自己的父亲只是因为不想跟曙光教派的未来圣女结婚,那是当年王室与教派结下的梁子,而我只是刚巧霸占着未婚妻的位子变成替他驱赶蚊虫的杀虫剂罢了。”
“……您确定?”哈德良投向伊莎贝拉的眼神,嗯,怎么说好呢?有点小复杂。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伊莎贝拉说着本尊那边学来的俏皮话,“我跟他之间不存在任何男女感情,现在表现出的所谓亲密不过是大家利益一致,他自己也明确表示过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说到底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我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恶毒货色?”
“嗯……”哈德良沉吟了许久都没有出声。
“你那什么表情啊?”看着沉默的哈德良,伊莎贝拉不知为何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
“没有,就是忽然觉得某些个人好像有点可怜。”哈德良同情满满地回答。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算了。”伊莎贝拉困惑地晃晃脑袋,“总之你们要是有心与我合作的话,接下来就继续向我提供曙光教派的动向,我这边也会适当地提供给你们一些利益,反正跟谁做生意都是做还不如把利益让给熟人,你觉得如何?”
“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现在谁不知道约维克和日进斗金的格洛夫纳之间达成了合作,哪怕只是从中分一口汤喝也够我们吃饱了。”哈德良这才重新展现出那份魅惑的笑容。
“已经传得这么开了?”伊莎贝拉惊讶道,她跟格洛夫纳搭上线这才几天呐。
“您太小瞧约维克和格洛夫纳的影响力了,小姐。”哈德良点点头,“就怕有些人会因为这则消息狗急跳墙,还请小姐日后千万保重贵体,本家不希望失去您这样的优质伙伴。”